安多献捧着书本,苦捱时间,终于等到了放学。
拽出书包甩在肩上,匆匆对于罗说了一句‘明天细说’,便跑出班级直奔电梯。
挤在人堆里,他心里杂乱,一时想着回去后该怎么和母亲开口,一时又狐疑前面的人是不是发觉了什么,不然怎么总是回头看他?
怀着这种心情,他精神越来越紧绷,迈出的步伐也越大。
他迫不及待的想赶紧见到母亲,连路过上了新货的大超市时,都没抬头看一眼。
直到坐电梯回到楼上,看到自家的门。
推开,“妈!”
二十平的房子格局简单,仅有一间用墙隔起来的卧室。
客厅里没有母亲刘勤的身影,但地面上却哩哩啦啦,散落着气息难闻的不明物体。
安多献脸色难看,尽量挑干净的地方走,免得沾到鞋底影响明天上学。
打开家里所有门窗通风散味,随后走向卧室。
掀起帘子的时候,一股令人胃里翻滚的腥臭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
猝不及防下吸入肺里,安多献脸都绿了,下意识往后退步,却脚底一滑,趔趄着差点仰倒。
扶墙稳住身子,感受着鞋底传来恶心黏腻感。
安多献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卧室里,父亲安丰醉倒在地上,脸歪倒一旁,面前吐了一大滩,完全不省人事。
他哪来的贡献值买酒喝?
上次他不是作保证,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还当着自己的面,把所有的贡献值都转给妈了吗?
安多献忍着恶心,看向那团呕吐物。
几颗完整的鱼眼睛浮在上面……
鱼倒是现在最便宜的食物。
凭自己对他的了解,绝不可能是他一人喝酒,难道是对方请客?
估计就是这样。
他请别人喝了那么多次,但凡是个懂点礼貌的,也会回一顿吧。
安多献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皱着眉看向鞋底。
真的是……恶心透了!
一跳一跳蹦到门口,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没怎么看过的书,撕着用来处理脏污。
这个时间段来往的人不少。
每个路过的人都会被他的动作吸引,眼神震惊的一步三回头。
败、败家子啊!
那可是花贡献值买回来的啊!
安多献不用抬头都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心中不屑的同时,隐隐有些自傲。
这群没上过学的乡巴佬,以为这书有多珍贵。
殊不知他这还算是物尽其用,其他同学都是直接丢垃圾桶的……
正想着,眼前一暗。
“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书怎么都撕了!”
刘勤一脸心痛的捡起来,翻过来翻过去地看。
“不就是鞋底脏了,脱下来放那等我回来洗就好,犯不着撕书啊!你这孩子——”
“妈!累一天了你先进去休息休息。”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安多献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但他好歹还知道有事回家说,别让邻居看了热闹。
“……行,先进屋。”
刘勤把自制的挎包甩到身后,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拎着鞋和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上。
安多献搬着凳子坐得远远的,除了制止她关窗外,别的什么都没说。
刘勤一回头,看到家里到处都是呕吐物,皱起了眉。
“儿子,要不你先去同学家玩去,妈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
要是往常,安多献指定高高兴兴出门,因为刘勤会给两百贡献值,让他和同学一起买点吃喝东西什么的。
这种时候很少,毕竟家里不富裕。
但现在,他却摇了头。
“没鞋穿。”
刘勤看了看拿在手里的鞋,“妈这就给你洗出来啊,你再忍一会儿。”
她放下包,抽出洗脚盆,稍稍往里倒了些水后,蘸着洗鞋粉轻柔地刷了起来。
她比以往安静多了……
安多献瞟向卧室,若有所思。
“妈,这个月的补贴还剩多少?”
刘勤一下手头用力过大,鞋刷擦过鞋面,杵到了盆面,“你、突然间你问这个干啥。”
“是不花没了?”
“没,怎么会呢,我都好好存着呢。”
话是这么说,刘勤的头是一次都没抬起来过,她像是很忙似的,端起脏水盆出了门。
这种躲躲闪闪的态度引起安多献怀疑。
等刘勤倒完水回来了,她把那只鞋送到安多献脚边,半蹲着,仰头看着他说:“你放心,少了谁,妈都不能少不了你的,你在妈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哦。”安多献抓住她的胳膊,“那你把余额调出来让我看看。”
“这……”
刘勤一犹豫,安多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压不住火气,“又给他花了是吧?不是说好藏起来不给他知道吗?!”
“嘘——”刘勤连忙摆手,“小声点!别让你爸听到了,不然又是好一通闹。”
“闹闹闹,到底他是儿子还是我是儿子?谁家做父亲的是他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