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接到黄行长电话已经是下午了,电话那头黄行长哽咽地说:
“子君,思琦要不行了,你赶紧过来一趟。”
子君撂下电话,如晴天霹雳呆在那里,她的脸上不仅是悲伤,还有更深的亏欠。
这十年,她从未见过思琦一面,不是不想见,而是她不见。
前几年思琦不听父母的劝阻,依然去了五台山普寿寺带发修行,做了俗家弟子三年,还有了法号慧空。
那时候子君曾带小曦亲自去探望她,足足等了三天,思琦却没出来见她们,传话说怕见到她们,往昔凡尘琐事会扰乱她的修行。
子君后来打听黄行长,从他口中了解到,三年修行后,她与一名男信徒一起云游四方去了,根本联系不上。
等到子君一行人到达平县县医院的时候,黄思琦已经处在弥留之际,瘦的已经认不出来了。她看到子君,眼神中发出了亮光。
“子君,你来了。”
“姐,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子君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紧紧握住思琦的手,哭了起来。
思琦露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说道:
“我本不想麻烦你,实属无奈啊!”
“姐,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许你出事,现在我来接你,咱去北京,好吗?”
思琦摇摇头。
“没用了,我这已经是晚期,哪里都治不好了。”
“姐,你为什么不见我,是不是恨我,恨家树。”
“我谁也不恨,我恨我自已,恨自已永远逃不出这个“情”字,家树和你已成为过去,希望你不要在耿耿于怀。”
听思琦这样说,子君有些纳闷,她一直修行,目的就是逃离红尘的情思纷扰,为何还说逃不出来呢!
看着子君踌躇之际,思琦示意父亲一眼,十多年不见,黄行长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他蹒跚地走了出去。
“子君,你我姐妹,都是“情”字当头,一个“情”字困扰了你我半辈子。不过,你比我幸运,遇到家树这样的重情之人,而我,也许一生注定别人薄我之命,难遇真情于我的人。三年修心养性,本以为看透红尘,六根清净,但寺庙之中,又遇动心之人,禁不住那人花言巧语,我忘却情殇,又再次沦陷,毅然随他而去。本以为大好良缘,改善其命,但此人却非良人,家中已有妻室,虽那人执意挽留,但我不愿生活在欺骗之中,断然离去,当时已有身孕,本想娘俩相依为命,聊以此生,但老天不睁眼啊!让我得此重疾,子君,我真不甘啊!”
子君听着思琦的叙说,早已泪流满面,她紧握思琦的手,诚恳地说道:
“姐,你有啥吩咐,我都答应你,你尽管说。”
思琦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女儿小忘儿,才七岁,就成孤儿,原本想托付父母,但母亲去年已经离去,父亲八十有余,自已都照顾不了自已,怎忍心把幼女留给他。”
思琦说到父母,脸上充满愧疚,浑浊的泪水挂在苍白的脸上。
“姐,你说。”
“我万般无奈,只能想到你,你是她的亲姨啊!只有你我才放心。另外公司是我和家树创建,我的股份也足够她求学和生活,估计家树也不会亏待于她。”
子君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姐,你放心,有我吃的就有小忘儿吃的,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女儿,我一定把她抚养成人。公司里的股份你放心,任何时候都是你和女儿的,我们一分不多占。”
黄思琦听到子君的话,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子君,还有一事,你替我完成,说来惭愧。”
“姐,你尽管说,我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去做。”
“关于妈那里,我一直心存内疚,虽然没有相认,但我偷偷看过两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走上前,留下终身遗憾。我死后,在公司里拿出我的一部分,用来给她养老,算我一点孝心,报答她生育之恩。”
“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接咱娘,让你见见她。”
思琦连忙摆了摆手。
“千万别,让她再一次悲伤,不如就这样的结局,让她以为我很好。有时候,她心里伤心女儿的不孝,要比她知道我的死,留下的悲哀轻的多。”
子君听话般点了点头。
此时,黄行长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进了病房,小女孩长得很瘦小,眉眼间有着思琦的影子。
“忘儿,过来,这是你小姨,叫小姨。”
小女孩大眼睛怯怯地看了一眼子君,小声叫了一声。
“小姨”
骨肉亲情,血脉相连,一声小姨叫得子君声泪俱下,她紧紧抱住这个瘦弱的孩子,冲着思琦坚定的说:
“姐,你放心,我一定把她培养成最优秀的女孩。”
思琦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悲凉。
“不要太优秀,做一个普通人最好,千万别像我这样的要强,就行了。”
思琦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走完了她凄惨的四十三年。
自始至终,家树都没有出现在思琦的面前,他怕再一次引起思琦的伤痛,此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