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二人初遇时也是如此,一伞二人,一坐一屈膝,但却不是阴雨或黑夜里,而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在一个人流如织的街道旁,少年瘫软地靠坐在狭窄小巷的靠阳墙面,衣衫褴褛、瘦骨如柴像是忍饥挨饿了许久,可肌瘦的面容上却掩盖不住俊颜。
一个面色红润可爱的小姑娘也就比他大一些,举着一把小阳伞半蹲在面前笑着伸手……
陈栩翊在十岁之前都是颠沛流离的流民,风餐露宿算是很好的了,赶上灾荒年连树皮都没得啃。
在他有记忆时起就是孤身一人,为了有个安身之处他总表现得人畜无害。
陈栩翊很聪明,那些被表面迷惑之人欲将其诱拐却被反杀,送到官府却因是小孩儿得到赏钱后也几乎全被抢走。
有不少人想收养他,大多数都是一些有特殊癖好之人,他们只想要那副年幼好看的皮囊。
陈栩翊虽不懂事,却也厌恶他们的行为,特别是那恶心的眼神。
一个天真可爱、懵懂无知的孩子,笑着将“家人”对他的邪恶想法说出口。
众人看见了他们以爱之名引诱欲欺侮幼童的事实,陈栩翊终以自身力量成功逃离了狼窝。
就算有好心人收养,也会因亲儿蔑视排斥、造谣侮辱而被赶出家门,小栩翊只能孤苦无依地在世上漂泊。
陈栩翊其实运气不差,不然也遇不到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姑娘,那个他一见钟情的姑娘。
即使过了十年,她举着伞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样子恍如昨日,陈栩翊对董菁婧的爱依旧如初。
他还记得那个炎热的夏日,有人为他遮挡住了头上的烈日,面前伸过来一只娇小白嫩的手。
陈栩翊缓缓抬头,看见的是一个漂亮极了的小姑娘。
见自已不伸手她也不嫌弃,抓住他准备往后躲的一只脏兮兮又狰狞的手。
陈栩翊下意识想抽手却被紧握,然后他听见她问:
“你,是害怕活着吗?人间炼狱,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或者死去才是‘幸福’。”
“……”
他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这个答案。
但确实,死去比活着简单轻松,死便是解脱。
董菁婧不止一次看见这个少年,第一次时他被煤场赶了出来,第二次是在田埂上抓着散落在地上的稻谷往嘴里送……
第七次他坐在脏兮兮的墙角,这次她终于有机会停下脚步认真看他。
与不远处的流浪乞儿并无差别,不同的是他眼里有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吸引了她的注意。
董菁婧喜欢好看的眼睛,与眼型大小无关,是那种闪着光的吸引人的眼神,而陈栩翊恰好长在她喜欢的点上。
“所以,你不怕死,如今还活着只是因为不甘心,对吗?”
“我还没好好活过为何要死?天要我死我偏要活,还要活得好好的!我来到这世上既然受了这么多苦,什么都没得到就离开岂不是太亏了?”
即使以前受过无数苦楚,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死。
在选择牵起她手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路都是自已选的,他愿意相信她。
就算再次被骗又能如何?
身心的折磨他已经历过许多,再不济再被打骂折辱重伤,还能有比这更惨的吗?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屈服!
“既如此,你要跟我们走吗?不止要活着,还要活得好。”
陈栩翊听到了董菁婧话中的“我们”二字,偏头就看见了她身后还站着几人,那都是曼珠沙华的成员。
这一次,陈栩翊再次睁开眼,终于看清了面前蹲着的人。
一个男子靠坐在墙边,另外一个姑娘打着伞半蹲在他面前,大半的伞倾向对面看上去无比孱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风雨
“婧儿,是你吗?”
陈栩翊看着董菁婧——那个他喜欢了十年的姑娘,虚弱地笑着开口,忽而想到什么扶起墙站了起来:
“这么大雨你怎么出来了?你看,你都淋湿了,快进去!”
陈栩翊见不得心爱的姑娘受委屈,赶紧爬起来接过伞想把她抱进怀里,碍于自已已全身湿透又往后推了推不敢碰到她。
董菁婧靠近了他才发觉不对劲,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子,方才激烈的起身导致伤口裂开再次流血了。
她胆战心惊地低头,看见了一地的血水,被一滴水穿透泛起一圈不太明显的涟漪,原来是他身上血雨混杂从衣角滑落下来了。
还是当年那个姑娘,只是如今的她不在笑,而是在哭,因为他。
陈栩翊只能紧紧抱着她,即便大他两岁也还是个内心柔软的姑娘,此番自已受伤肯定吓坏她了。
没人在心上人受伤时会无动于衷,尽管经历了无数次流血事件和生离死别。
红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抹去了陈栩翊脸上的雨水,喜怒不形于色的董菁婧白着脸浑身颤抖着一言不发。
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冰凉得董菁婧忍不住一阵激颤,立马起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婧儿,你别哭,我已经不痛了。没事了,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陈栩翊安安心心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