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方才怎么这么大劲?”杜杰说着就发现了夜阑的不对劲,对方脸色苍白直冒汗,两只手颤抖地十分厉害,似是隐忍什么。
没想太多,杜杰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就塞进了夜阑的嘴里,拿起茶杯喂他吃了下去。他这才发现夜阑浑身烫得吓人,赶忙又倒了杯水递过去。
“多谢!”夜阑紧闭双眼迷迷糊糊地躺下,还不忘对人道谢,虽然戴着面具,但眼睛的秘密是绝不能暴露的。
杜杰深深地看了眼夜阑,瞥见了他腰间不大好看的荷包,他忽然理解方才他严重的不安和担忧是为了什么。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那真的是爱恋。
夜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牵挂着爱人,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好她。传闻阮将军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不是不喜,而是之前还未遇见吧!
杜杰想了想,最终还是解开了夜阑身上的锁,这锁是特制的,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如果这锁会妨碍他,夜阑会毫不犹豫舍弃自己的双手,杜杰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
“你们拥护新王,骆云国这边不用担心。”帘外邓浩郢的声音传来,他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车内,只是夜阑不让他轻举妄动,杜杰的恩他承了。
邓浩郢与夜阑是生死之交,他也欠了他一条命。若是没有夜阑,他早已死在那场夺嫡之争,在被救的那刻他就发誓,夜阑就是他亲弟弟。
邓浩郢得到夜阑主动投降的消息,就立马偷偷赶来必经之路埋伏着。在他抢到马车时,一股杀气翻涌而出,锋利的刀开刃只待人出来那刻。
刹那间,杀气又失了,他疑惑着又好像明白了。夜阑并不想里面的人死,所以阻止了对方找死。为了表示自己很生气,邓浩郢自作主张露了面,也认出了“敌人”。
“多谢。”杜杰明白夜阑为何不让他出去了,邓浩郢从始至终都在防备着他,只要他有任何不轨,必死无疑!
“我并不是在帮你,温素慈的势力对我很不利。”对邓浩郢来说这是有利无害的买卖,他只是不想让夜阑欠人家人情。
杜杰并未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后他对夜阑更敬佩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很是浓郁,总是不自觉地吸引着强者甘愿伴其左右。若他愿成王,定是那位可得天下的帝皇——天下共主。
因为他的一点善意,夜阑救了他一命。因不忍夜阑受折磨,送了他一粒药,夜阑回了他一句感谢。而邓浩郢不杀他,是因为夜阑。最后给他的那颗定心丸,是因为他解了夜阑的锁,还是因为夜阑。
突然有些羡慕能跟他出生入死的人,有朝一日,他是否也能成为他的朋友?杜杰兀自笑了笑,心中怀着与他再会的期待,跳窗跃入了黑暗中。
这一睡就过了一日,马车穿过崎岖的山林已踏上平稳的官道。夏夜虫鸣,清风伴明月,蛙鸣伴君眠,夜阑自醒来后第一次真正入眠。
邓浩郢与手下早已会合,此时他正坐在马车中夜阑的对面,看着他仍旧紧皱的眉头,他陷入了沉思。
越过杜杰,与夜阑对视那一刻,对方的眼中包含着太多东西,复杂得令人难受。他把性命交到了敌人手上,却想告诉别人他死都不会死在这里。夜阑一直很疯狂,他总是随心所欲地冒着他人不敢冒的险,这种气魄令人恐惧。
若是杜杰是歹人,若邓浩郢失手,若夜阑信错了人……每一项都是致命的选择。即使他明白,夜阑的目的是广结善缘为己所用,但拿自己的命去赌,此番确实过分了!
邓浩郢劫车是夜阑的安排,在他北上回京途中就修书一封告知了原委,原因无他,兄弟间讲究以诚相待,他从不怀疑他。
夜阑仔细算过了,西戎的目的是把他带回城,那必定会经过红花岭。骆云国和西戎一东南一西北,红花岭直直穿过两国,他便让好友在山中埋伏好。拉上杜杰是他临时起意的,值不值得深交就看他怎么解决放他出逃一事了。
夜阑的行动不能暴露,杜杰或许能为他作掩护,即使失算,他也有办法瞒天过海,只是过程麻烦了不少。连邓浩郢都不得不说,夜阑天生就是王者,他的自信和运气永远都不会令人失望。
第三日,马车驶进了骆云国王城由尚城的城门,在一处客栈停靠。城中人声嘈杂,左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夜阑是被吵醒的。
夜阑掀开门帘下车,见邓浩郢在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身材高挑一眼就能认出来。告示墙面前围满了人,七嘴八舌地似乎在说着什么。邓浩郢挤出了人群,面色凝重地向夜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