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誉王府后院。
一拢黑衣玄纹云袖的男子立于院中,修身的装束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直襟长袍宽腰带上挂了只墨玉。身长约七尺八,墨发高高束起,豪迈不羁。暗黄的肤色配上棱角分明的脸庞,倒不失英俊,有股贵公子的非凡气质。
王府的主人此刻正在偏院,一丝不苟地给眼前一望无际的花田浇水施肥,能将一国王子晾在院中这世上怕只有他一人了。
邓浩郢是邻国骆云国的王子,与西戎同属于吐蕃。三年前的战场上曾对战夜阑,屡败屡战,后来二人化干戈为玉帛,成了好友,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誉王是战神的人。
花田并不需要每天打理,定期做田间管理便可。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整片绿野上空飘着水雾,仔细看还能分辨出有二十几个出水口。院中西南角有一座水井,水的阀门就在井边,平日里只需要打开门阀就可以自动浇水。
夜阑设计了一张花田管道灌溉图,在种植之前就往地下埋了陶制管道,矩形花田内部按照一定比例分别引出喷头,用以自动浇灌。他让人研制了一种特殊的药水,可除草除虫却不会损害花苗,与养料混合融进水里,一举三得。
说是在劳作,其实夜阑也就是过来巡视一番,偶尔还会亲自上手,他对这片花田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和感情。夜阑从不让人踏入偏院,因此此时他并不知道王子的到来,待他打理完花田已是一炷香后的事了。
夜阑刚掀开地锦就感觉一阵掌风袭来,他吸了口气躲开了来人的攻击。双方你来我往,抬腿横扫,拳头带风,一掌比一掌狠厉。
他看准时机身子轻轻一跃,在空中一个倒翻。夜阑身形如电,下一瞬五指已抵在来人喉间,只要对方一动他就能立马扭断对方的脖子。
“我认输,我认输。”邓浩郢连连求饶,他是真的害怕战神杀了他,毕竟夜阑在战场上真的是杀神,在一定意义上说他“杀人不眨眼”也不为过。“怎么我就赢不了你一次呢?”
“光明正大赢不了就搞偷袭,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夜阑领着人来了凉亭,顺手将脏了的外袍扔给重光,换上了一旁早已备好的新鞋。
“什么叫偷袭,我那叫攻其不备,是战术好吧?”邓浩郢不服气地回嘴,抬眼就见一幅优雅的美人弄茶映入眼帘,有那么一瞬间他被迷了眼。
一身白色紧身长衫,显得他身姿挺拔、四肢修长,清瘦的背影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金边。夜阑身上拒人于千里外的冷然之色,令人着迷又让人望而敬之,生不起一丝亵渎之意。
邓浩郢见过无数美人,无论女子还是男子,比之夜阑都望其项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反应过来慌忙掩饰自己尴尬的神情。看自己的友人出了神,对方还是同他一样的男子,看来他是时候找一位王妃了。
“你这是在忙活什么?我都过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下人去禀报,如此怠慢于我难不成金屋藏娇了?”说着朝着那面地锦走去,可他摸了半天都不见有门,这分明就只有一堵墙啊!
“你想多了。”夜阑淡定地望着他,料定以他的脑子肯定找不到暗门,找到了也很正常,只要你用些力气推开就行。
“你总这样神秘,姑娘都要被你吓走了。”邓浩郢无奈只得灰溜溜返回,他是找到了,但奈何不是大力士推不开。突然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贼兮兮地走到夜阑跟前。“说到这个,你与那位心上人如何了?”
“不如何。”夜阑有些心不在焉,邓浩郢与他是多年的好友,虽然平日里不常见面,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明显情绪有些不对。
“王爷您有心上人,王妃知道吗?”身边的重光突然插话,语气十分惊讶,被夜阑警告地看了一眼便闭了嘴。
“王妃?哦!我说你这小子不厚道啊,成亲了怎么不叫我?不是,那你那心上人怎么办?”邓浩郢想起近来的传闻:大燕朝的战神被赐婚了,想来这位王妃就是他的未婚妻了。听重光的话,这誉王妃还不知道他有一个心上人。
夜阑一直有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之前还说自己注定孤独终老,怎么转眼间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邓浩郢先是一脸惊讶,然后露出一言难尽,略微有些鄙夷和恼怒,却不敢直视夜阑,怂怂地瞪向一边的重光。那一副“你见异思迁,你欺骗了我”的模样,让重光有种抛妻弃子的罪恶感。
夜阑正好看到二人“深情对视”,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有些嫌弃地移开了脸。倒不是看不起断袖,而是他俩哪哪儿都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