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灵霜离开后,陆沉珠坐在长凳上静望河岸两侧华灯初上,明明是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但陆沉珠的心中不断回响的,还是陆灵霜的那番话。 那才是她的世界,是她的家。 那这里呢? 这片大地呢? 这片大地之上的百姓们呢? 他们又算什么? 他们因为信任陆灵霜,将她推上了帝王的宝座,但在陆灵霜的眼里,他们根本和她不是同一类人…… 陆沉珠久久无法释怀,直到柳予安找到了她。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见陆沉珠安然无恙,这才狠狠松了口气,道:“是心情不好吗?侍卫们说你一早就出来了……遇到了什么吗?” 看着柳予安眼中的担忧,陆沉珠突然朝他伸出了手,他紧紧握着她,将她抱入了怀中,胸腔里还传来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而有力,又微微失序,就这么安抚了陆沉珠惴惴不安的心。 管她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陆沉珠将今日自己和陆灵霜的对话告诉了柳予安,就连柳予安也觉得陆灵霜的作为有些怪异。 “她说这些作甚?” “不知道啊……”陆沉珠耸了耸肩,嗤笑道,“明明她明日就要登基了,说这些是想怀念往昔吗?” “不像。” “难道是……她想把大齐打造成她梦中的故乡?” “也不像。” 若陆灵霜当真有这种愿望,定然不会让血吸虫病在各国肆虐。 因为她爱她的世界,却不爱这里。 一点都不爱。 甚至……陆灵霜还把世上的一切、例如人们的念头、例如根深蒂固的礼教、例如无法改变的阶层等等,当作的毒瘤。 “无论如何,等她登基之后我们就离开。” 陆沉珠颔首,又想起大岳的礼亲王韩玉和北燕的西海王萧挚,蹙眉道:“那两人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权力之事。” 韩玉和萧挚都是“实权在握”的权臣,若是帝王强悍还好,他们还能压下自己的野心,若是帝王逐渐呈现出颓败之势,他们便会逐渐露出自己的野心……甚至是爪牙。 他们想要上位,不仅要本国的支持,还想要他的支持。 条件也很诱人,便是大盛和两国接壤的国土。 说来大盛的位置其实最为不妥,因为它和三国都有接壤,一旦有动荡和灾难,也最容易被三国逐渐蚕食…… 但若反过来,大盛若是足够强悍,反而噬之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答应吗?” “大岳的再谈,北燕暂时不会。” 毕竟萧钺是几个孩子的朋友,一切还要等萧怒的状况“尘埃落地”再说。 若萧怒能活下来,看在几个孩子的面子上,支持萧怒和萧钺似乎也不错。 但若萧怒死了,萧钺一个孩子,就算有他们的支持,只怕也不可能在群狼环伺之下活下来。 若是如此,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不是吗? 对于柳予安的决定,陆沉珠素来都支持,两人又携手在河岸边漫步走了许久,越来越多的灯光照亮了河面,遥遥看去,就像是银河倾泻在了人间。 迷离梦幻,极为美好。 往来的百姓们也面露笑意,人人都在紧张期待着明日新帝登基,甚至已经有人早早等候在了长街旁,想要占据一个最好的位置,好一睹明日新帝的风采。 在经历了血吸虫病的肆虐后,千疮百孔的帝国终于要迎来新生了,百姓们如何能不欢喜呢? 那愉悦清脆的笑声,在长街上传递了很远很远,本应该是百态的人生,在此时神奇的相遇、相似了。 陆沉珠和柳予安就这么手牵手,慢慢回了行宫,沐浴更衣入睡。 翌日一早,两人换上奢华的朝服,在宫人们的接引下到了祭天之地。 因为他们代表他国,前面的许多流程也没必要参与,只需要见证新帝诏书天地便可。 那场面极其恢宏博大,浩浩荡荡的人群占满了偌大的广场。 旗帜飘摇,鼓号喧天,禁军们整齐划一,威风凛凛。 从长道上一步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便能深刻领悟皇权的无上! 也难怪天下人哪怕打得头破血流,也想要登上这个位置。 日头逐渐高升,金黄色的光芒洒满大地,新帝身着龙袍,在百官簇拥之下,一步步从远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