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开封府尹张叔夜,阴沉着脸,出现在宁府之外。
宁府大门已残破不堪,遍地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随处可见,张叔夜冷眼看去,不出意外地发现,地上的尸体,居然全都是官军打扮。
一具宁策麾下士卒尸体都无,
张叔夜叹了口气,想起里面的少年,心中不由得又爱又恨。
秦桧带着何灌,张俊,万俟卨等人上前迎接,
秦桧弯腰施礼,“下官见过老大人。”
张叔夜沉着脸,冷哼一声,“老夫奉了官家旨意而来,请宁策去大理寺,镇北王又不是罪犯,你等率领重兵,包围王府,想要造反不成?”
秦桧微微一滞,皱了皱眉,
万俟卨上前,强辩道:“老大人有所不知,宁策手下士卒极为悍勇,若不以重兵包围,万一他做贼心虚,突围而走,又该如何?”
张叔夜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对方,怒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置人家的君子之腹!
宁策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如何会做出这种事?”
万俟卨被呵斥的哑口无言,
秦桧回过神来,便拱手道:“老大人说的是,下官确有做得不对之处,但也是一片忠于王事的赤诚之心,只要能查清此案真相,下官的个人结局,并不重要,一切听从官家,以及朝堂上诸位老大人安排。”
张叔夜皱了皱眉,
心想这个秦桧,不卑不亢,心机深沉,表面上看似耿直臣子,内心想法,却是谁也猜不透,
这种人,是个难缠的对手,
想起自己此行来意,张叔夜心情沉重。
得知秦桧带兵强攻不利后,唯恐动静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也担心天下人悠悠之口,宋徽宗斟酌一番,便把张叔夜找了过来,
官家下旨,命张叔夜前去说服宁策,把宁策弄到大理寺去,张叔夜据理力争,反复说明宁策一片忠心,不可能是偷袭使团案的凶手,
最终君臣交锋之下,达成妥协,
张叔夜负责将宁策从府中引出,带去大理寺,
宋徽宗则答应,绝不会加害宁策性命,只要此案调查清楚,马上放人。
于是张叔夜便心事重重地来到此地,
老张望着面前残破的黑色大门,心中既唏嘘,又气愤,
他也是左右为难,
既要忠于朝廷,忠于官家,又要为宁策着想,看在老友宗泽的面子,以及宁策为国建立的功勋上,尽力保存此人,
可谓一手托两家,哪边都无法舍弃。
定了定神,张叔夜迈步上前,
秦桧暗想,此人与宁策一向关系亲厚,可别让他进去与宁策密谋,或是泄露了什么情报出来,
便对万俟卨使了个眼色,
万俟卨会意,却急忙低头,
眼看张叔夜
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秦桧顿时心中着急,只得在后面喊了一句,
“张大人且慢,让万主簿陪同大人前去。”
万俟卨望向秦桧,一脸惊恐之色,
心想你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秦桧见状,晓得他误会了,
只得上前,附耳低声道:“这人与宁策关系莫逆,我怕他二人密谋,你且跟去,扮做张叔夜的随从。”
此刻张叔夜已回过头来,皱眉望向两人,
秦桧急忙将万俟卨向前一推,
万俟卨眼看已无退路,又想起完颜希尹的心狠手辣来,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跟上张叔夜,“张大人,下官愿与您一同前去。”
张叔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尸体,来到宁府大门前,高声喊了一句,
“老夫张叔夜,让宁策那小匹夫,速速前来见我!”
不远处,沙袋建成的简陋掩体后面,一脸上带着青色印记的汉子,探出头来,看了张叔夜一眼。
“原来是张大人,王爷就在府中,大人里面请。”
片刻之后,张叔夜与万俟卨来到宁策面前,
此刻的宁策,正坐在凉亭中,桌面一壶清茶,几个茶盏,手中把玩着一把弓弦绷得紧紧的连弩。
一支弩箭,架在连弩上,箭头锋芒毕露,冷冽逼人。
宁策随意地将弓弩
对准张叔夜,沉着一张脸,
“张大人也是来捉拿本官的么?”
望着锋利的箭头,张叔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几名士卒上前,在张叔夜和万俟卨两人身上,仔细摸了片刻,确认两人并未携带武器后,方才退下。
宁策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有些烦躁地将弩机放在桌子上。
张叔夜大踏步来到宁策面前坐下,随手端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万俟卨则如同随从般,站在张叔夜身后,竖起两只耳朵,唯恐张叔夜与宁策密谋些什么。
几名士卒,手扶腰刀,面色愤恨地望着张叔夜和万俟卨两人,似是只要宁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上前,将这两人砍成肉泥!
宁策头也不抬,只是望着面前的茶盏,声音听不出一丝情感,
“张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张叔夜看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