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世说道:“宁策,世之虎将也,父亲麾下兵卒虽然精锐,但对上宁策那二百亲兵,便能取胜,想必也会死伤惨重,此其一也,
其二,宁策爱民如子,收复燕云,立下不世之功,前几日又大破西夏晋王,将宥州纳入大宋版图,
此人在百姓心目中,威望深重,深得民心,
若是参与杀害此人,我刘家清白名声,岂不毁于一旦,成了过街老鼠?
父亲如今官居经略使,已是武将中最高,官职,升无可升,又何必为了区区小利,做此不智之事?
其三,宁策智谋百出,世人皆知,孩儿以为,秦相公虽然也是精明强干,机敏过人,但必不是宁策对手,
一旦打虎不成,父亲可能承受住宁策的反噬?”
刘延庆听了,当即大惊失色,说道:“为父早就觉得此事不对头,吾儿一番分析,为父茅塞顿开,
看来此事,我们刘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参与!”
话刚出口,刘延庆顿时便是皱眉紧锁,
“只是,稍后太尉口谕传来,为父若是违令不遵,官家必然震怒!到了那时,为父的荣华富贵,只怕是要保不住。”
“还是太尉老辣,将麻烦推给为父,他却是轻轻飘飘,不沾衣袖,连封手书都没写,将来
便是追查此事,也与他无关。”
刘光世皱眉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便有了主意。
“太尉会推,父亲难道就不会推?”
刘延庆皱眉望向爱子,
“你意思是?”
刘光世微微一笑,
“父亲麾下将领张浚,虽然统兵有方,武艺高强,却是野心勃勃,贪财好,色,父亲何不将此事推给他?
此人利欲熏心,定不会推脱此事,反而会将此事,视为难得的进取良机!
父亲推给他,他还会感激父亲,给他如此升官发财的大好良机呢。”
刘延庆闻言,当即大喜,
赞了一声,
“果然不愧是吾家麒麟儿!如此行事,最好!”
“来人,速召张俊前来!”
片刻功夫后,吴敏府中。
听闻童贯来访,吴敏不敢怠慢,殷勤相迎,此刻恰是午时,于是便设宴招待。
童贯已将宁策之事推了出去,但心中依旧郁闷,眼看吴敏盛情款待,便半推半就地入了席。
再说他的任务是说服,牵制住吴敏,只要吴敏这里不泄露消息,秦桧那边自然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宁策拿下。
酒过三巡,突然仆人匆匆来报,
“老爷,外面有自
称是刘延庆经略使的亲兵,有事要寻太尉。”
吴敏一怔,
童贯叹了口气,略一沉吟,便吩咐仆人将亲兵放进来。
很快,那人便来到童贯面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童贯点了点头,
“此事老夫早已知晓,让你家经略使,听命行事便好。”
士卒得了准信,当即匆匆告退。
吴敏在一旁,心中起疑,却又不便询问。
两人又喝了一阵酒,吴敏想起今日之事,借着酒意,便问道:“金使要求之事,不知太尉如何处理?”
童贯冷哼一声,端起酒杯,
“金使要求,极为荒唐,官家岂能答应?
此事传出,朝廷岂不成了笑柄?”
吴敏闻言,顿时便松了口气,
“官家圣明,若是迫于金国压力,斩杀有功之臣,岂不让天下人心寒?”
童贯冷冷一笑,没有做声,
吴敏也端起酒杯,醉意朦胧中,突然便感觉有些不对,
急忙追问道:“那金使遇袭一案,朝廷又是如何处理?”
童贯心想你总算问到关键之处了,
想了想,便道:“官家已派遣御史秦桧,牵头侦破此案,此事与你我再无关系,少宰大人勿忧。”
“
御史?秦桧?”吴敏喃喃自语,心中觉得哪里不对,
“听闻宁策一贯看不上此人,官家为何偏偏委任他去侦破疑案?”
“此外,朝中稳重精干大臣,亦是不少,如开封府张叔夜等,
秦桧能力,资历皆一般,为何能担此重任?”
“莫不是……”吴敏沉吟片刻,突然间,便想通了一切,当即吓得站起身来,指着童贯,语无伦次。
“你你你……你们,居然打算谋害镇北王?”
童贯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自己的衣衫,“此事与老夫无关,乃是官家的旨意,少宰大人不要冤枉好人,
此外,秦桧已调动了刘延庆所部的西军,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更改!”
吴敏正待追问下去,
却见童贯突然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谁?”
只听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鱼汤,走了进来。
妇人将鱼汤放在桌上,头也不敢抬,急忙匆匆退下,随即将房门紧紧关闭。
眼看是上菜的仆人,
童贯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他抽了抽鼻翼,不禁便赞了一声,
“好香的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