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回头看去,才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十名家丁,如今只剩下了四五人,并且人人身上血迹斑斑,都有伤在身。
而原本在最后的,背着石头的那两名骑士,早已不见踪影,生死不明。
杨志怔怔地望着来时的道路,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是该回去救援,还是继续掉头逃跑。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宁策的嘱咐,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杨志一咬牙,毫不迟疑地带着手下骑士,匆匆而走。
又过了三天时间,眼看明日就是进献花石的日子,一时间,襄州城内,暗流涌动。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几乎所有百姓,闲暇之余,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宁策是著名才子,并且他性格善良,收容了千名饥民,并且在对待佃户的态度和地租上,宁府也比其他家族要宽厚很多。
所以宁策在民间,名声非常好。
绝大多数本地百姓,都为宁策抱不平,痛骂助纣为虐的李家和大贪官徐铸。
但这并不能改变宁策目前的被动局面。
州衙之内,知州腾宛倒背双手,烦躁不安地在书房中走来走去,他的幕僚郑师爷,亦是眉头紧锁地站在一旁。
腾宛突然停住脚步,长叹一口气,“这个宁策,这执拗性子跟他老师宗泽,当真有一拼,老夫早就告诉他,让他向宗大人,张大人求援,然而时
至今日,汴梁方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到时他交不出花石,误了应奉局的大事,徐铸要与他为难,老夫夹在中间,岂不难做?”
“此事确是十分棘手,”郑师爷捻着胡子,沉思说道,“不过,大人可能是多虑了,宁策此人,心思缜密,这种事他不会儿戏的,书信肯定已经发往汴梁了。”
“但路途遥远,属下只担心,汴梁那边的两位大人,鞭长莫及啊。”郑师爷忧心忡忡地说道。
腾宛听了,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这可怎生是好。”
“不过,曾大人那边,压力比您还大几分呢,这几日来,宁策天天都去寻曾大人告状,要曾大人派兵拿贼,据说曾大人为此事正发愁呢。”郑师爷安慰说道。
想起曾远的窘态,腾宛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不比宁策这样的毛头小子,腾宛,曾远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在徐铸抵达襄州后,很快就想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他们晓得这是朝廷上斗争的延续,斗法的双方,一边是宗泽弟子宁策,一边是朱勔手下徐铸,暂时看来徐铸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但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正派反派大斗法,夹在其中的当地官员,如腾宛,曾远两人,处境就比较尴尬。
徐铸虽然不过是苏杭应奉局的一名小小官员,但
其能量巨大,站在他后面的朱勔,深受当今圣上宠信,可以说朱勔只要在宋徽宗面前吹吹风,弄不好腾,曾两人的官职就没了。
所以他俩绝对不敢得罪徐铸。
但宁策也是有后台的人,他如果轻易被徐铸干掉,那事后腾宛,曾远如何向宗泽和张叔夜交代?
再说他们还要顾及自己的官声,眼睁睁看着宁策被徐铸干掉,却毫无作为,消息传出去,人品且不论,在朝堂上清流诸公看来,一个庸庸碌碌的评价给两人,是少不了的。
所以这几日腾宛可谓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避免最坏结果的出现。
同时也希望徐铸能投鼠忌器,不要对宁策赶尽杀绝。
但谁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现在看来,汴梁的援兵迟迟未至,并且宁策这边,局势不断恶化,前几日宁府派去接应花石的家丁,都被强贼给劫了。
两块珍贵花石,落入贼人之手。
事关宁府生死的花石被劫,宁策当即勃然大怒,这几日来,他天天跑去通判曾远处,请求主管刑名的曾远,派兵缉拿凶犯,追回花石。
曾远对此头大如斗。
案情很简单,就是一伙以锦毛鼠燕顺为头领的蟊贼做的,但这伙蟊贼在哪,曾远就不知道了。
平心而论,在这件事上,曾远做的没什么毛病。
在宁策报案的第一日,曾远便发下海捕文
书,传到各个附近州府,将燕顺,王英,刘唐等人,统统列为多次在随州,襄州作案的凶徒。
但抓人也有个过程,尤其是在古代,官府的力量很难管理到城外的荒郊野岭,也无人知道燕顺等人藏在何处。
若宁策是平民百姓也罢了,但宁策背后是宗泽。
难怪曾远如此焦灼。
“宁策动怒,是有原因的,没了花石,他没法交差,就会给徐铸以把柄,”郑师爷长叹一声,“但他天天去找曾大人,此举并不明智,倒像是有点……”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
“有点垂死挣扎的意味,对吧?”腾宛重重地哼了一声,“本官当初还拿他当个人才,没想到却也不过一普通书生而已!”
“去找曾远有什么用?徒然惹得曾远厌烦!原本看在他师父和张大人的面子,就算他不说,曾大人也不会轻慢此事,但,缉拿凶徒,岂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