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的加茂保宪恰好错过。 晴明神秘地摆了摆手,莞尔而笑:“这怎么能说是‘又’呢?” 他将视线投向走廊另一头,忽略了从似懂非懂直接过渡到一脸震惊的加茂保宪,抚掌笑道:“看看,你才刚刚提到,他已经到啦。” 另一头,终于换好衣服吃完早饭的惠正一点点跟在纸片人身后,缓慢地向前挪动。 庭院里似乎还有其他纸人式神,但只有它身上才有那根呆毛,因此十分好辨认。 他们一路慢慢悠悠往前走,小纸人虎虎生风地走在最前,看得惠认为自己说它还记得昨天那条路的话小纸人绝对会伤心,只好慢悠悠地跟在它身后,连带着小黑小白都一点一点在后面踱步,小白还哼哧哼哧地在惠腿边撒娇。 听懂了小白想要表达含义的惠微微一怔。 小白的意思是……那纸人的身上……有自己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这座宅院唯一可以用来会客的地方。 安倍晴明此前虽是在和加茂保宪聊天,但实际上他对安倍宅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将扇子一合,轻轻敲击左掌掌心:“哈哈哈——那是因为当初也是它在照顾你呀!” 眼瞧着少年那双森绿色的眸子陡然瞪大,坏心眼的大阴阳师才勾唇浅笑出声:“说起来,当时还是禅院君给阿纸剪出了‘人形’呢,你们之间,也是有‘咒’在的啊。” 加茂保宪举起酒盏的手将在原地,他僵直着伸长了脖颈咔咔转动着,不敢置信地问:”晴明……你叫他什么?” 伏黑惠下意识皱了皱眉。 见少年从昨晚一见面起对这个姓氏的认同度就不高,安倍晴明脑子略微一转就很快想到其中关窍:“哦?换过姓氏了吗?” 他扬着那双上挑的笑眼:“那么……新的姓氏介意告诉我吗?” 作为加茂家当主的加茂保宪有些勉强地笑着,依旧处于余韵悠长的震惊之中:“……是我想的那个禅院吗?” 安倍晴明并未直接回话,只是示意一直默默听他们聊天的黑发少年发言。 “伏黑……伏黑惠,我的名字。” “……虽然或许有禅院的血脉在身,但是,那个家族与我并无联系。” 这句话惠倒是说得异常顺口,一看就没少跟人强调,作为人精的加茂保宪和安倍晴明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安倍晴明欣然改口:“哦呀,那么就是伏黑君了。” 昨晚睡前其实隐约有听到些什么的伏黑惠垂下眼,略带秀气的眼睫微微翕动着。 在别人面前和面对自己的时候都以“禅院”相称,只有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才会喊他“惠”吗…… 昨晚喝的甜瓜汁与其说是符合小孩的口味,倒不如说是契合并不嗜甜的他。 这间宅子的布置其实跟庭院没有什么特殊,只有晴明的寝室和两间客房才有术式增益——另一间大抵属于安倍晴明的另一位朋友。 伏黑惠很难应付这种过于直白又不求回报的善意。 明明在某一瞬间,惠是能感受到对方对于“物是人非、记忆不再“的那种有些怅然的感触的,但对方依旧纵容着、尊重着没有记忆的他。 或许是从小就失去母、一直被父亲抛在身后、最后甚至不得不跟姐姐津美纪相依为命的原因,伏黑惠其实早就习惯在自己身前竖起一道高高的防御机制。 ——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便不会受伤。 这条准则在伏黑甚尔屡屡消失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浮现在他的心中,在伏黑甚尔彻底消失后便也彻底被惠深深刻在心底。 但是,不管是一直照顾着他们姐弟的五条先生、一直关心着他们的萩原姐弟一行人,还是眼前的安倍晴明,都一直在向他伸出手。 可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伏黑惠就会态度180度大逆转,熟到被他纳入交际圈的人有时也会惊呼“想不到你还是个直球选手”。 此时少年那双湖水般泛着粼粼波光的绿色眸子似乎在翻涌着,他定定盯着咀嚼着“伏黑”这个名字的大阴阳师。 “晴明大人,如果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惠’吧。” 他歪了歪头,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和此前无二的淡定模样,口吻听起来却像是理所当然向大人撒娇的小孩儿。 安倍晴明愣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让熟悉他的加茂保宪都不免错愕的爽朗笑声。 ——这简直不符合“安倍晴明”的人设。 在惠已经开始尴尬到脚趾扣地、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的茫然中,大阴阳师终于摆摆那只掩住脸的宽大衣袖,那双挑起的眼里终于露出灿若星子的笑意。 “——好啊。” 安倍晴明清润的嗓音仿佛在吟咏颂词,他拉长了声音感叹着:“不愧是你啊——惠。” 大阴阳师沉吟片刻,才在桌上轻轻打着拍子:“那么,惠——你可还想恢复记忆?” 他淡然如常地端起自己那杯清酒,眯起眼睛享受地抿了一小口,仿佛自己刚才说的只是待会儿吃什么。 从一开始,安倍晴明就支持年仅三岁的小孩子自己做出决定。 “未来的生活终究是你自己的,惠,你有选择自己如何生活的权利。” 那时的安倍晴明是这样对小豆丁说的。 话才说出口,大阴阳师就隐隐有了“或许会就此分别”的预感。 对于他们这种程度的阴阳师来说,这种预感只会是现实。 但这孩子终归有自己的路要走。 “……如果让那术式不再出现的话,我还能见到晴明吗?” 只有矮矮一小只的海胆抱着白发青年的腿,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有些茫然。 禅院惠确实不想和父亲分开,但他又何尝想跟对自己倍加关心的安倍晴明分开呢? 还有、还有那些他曾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