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钰和乔兮还有另一个当地的客户经理每天都呆在合作社的办公室里,应对一波又一波的农民伯伯。
留档,签字,按指纹,亓钰每天看着那一张张在烈日下恣意绽放的黝黑的脸,捻着一堆堆厚重的纸质材料,疲累越积越满。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怎么也不觉累的乔兮,亓钰每天拼死拼活的也只能收二十个件,可乔兮足足能收到她的两倍的量。不仅如此,乔兮经手的农户材料还每一户都被按目录顺序排列好,只要档案袋子被封上了,就再不会有返工的几率。
让亓钰敬服的还有乔兮对待农户的态度,那些在日头下晒久了的粗糙而又真诚的脸重新的感受到春风拂面的惬意,也是因为这样,农户们很是配合的提供各种材料,放心的在乔兮示意的一个个地方大胆的签字画押。有时候遇到几个把种地看成是毕生事业的“职业”农民,乔兮还能时不时的蹦出几个庄稼地里的专业术语,什么出芽率、水撵苗,不知道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她亲历了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乔兮刚刚和一个年纪偏大的农户讨论完雇工的数量和工资的结算方式,亓旸的微信在这个时候飘进来,快速拢好刚刚排了顺序的资料,微笑着送走了刚才聊得火热的农民伯伯。
“你先自己收一会儿哈,我去回个电话!”
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漫开。小吵怡了情,小别又胜了新婚,可刚小吵完就遇上小别的两个人即便情到了浓时,也只能依靠着遥远的信号维系着浓烈的牵念。
在门口缩手缩脚的接了十几分钟的电话,乔兮红着鼻尖坐回了亓钰身边。身上湿漉漉的散着一股寒气,出去的时候还是白得葱芯一般的玉指泛上阵阵的红紫,乔兮搓了搓掌心,又吹了几口热气才缓过来。
亓钰看着,停了手里正在翻着的租地合同,
“你不冷么?”
“有一点”
亓钰有些不耐烦,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
“冷就告诉她你在外面,要她晚上再打,要么就干脆在这接,你是傻子吗?大冬天去雪地里站十几分钟!”
乔兮一阵错愕,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笑嘻嘻地贴上来。她知道,亓钰这种有些厌嫌又略带责备的语气是因为心疼自己刚才在外面挨了冻。
“好嘛,下次我让她晚上再打来,屋里太吵了,她说话我会听不清…”
亓钰对着乔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皮还没等抬起来,桌上的手机又震了震。乔兮先看了一眼亓钰,对方正瞪着豹眼想看她的表现。有些羞涩的解了手机锁,看到了信息的内容,羞涩转瞬即逝,留下的是轻微的愠色,眉心微微的蹙起,恶狠狠地回了一条什么过去。这一蹙也搅得亓钰不自在。
“谁发来的?”亓钰微微倾着身子探头来看。
“没事!”
咔的一声手机落了锁,抬起脸,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亓钰能看见,那双握着合同的刚才还冻得青紫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透出的绽白。
入夜,天边的最后一颗星子也不得不隐去光芒,许给这个夜晚一片辽远而纯粹的静谧。
小城市的酒店虽然装潢不考究,倒也算得上宽敞干净。乔兮侧躺在靠窗的大床上,黑色的毛衣让她的肩膀显得孱弱瘦削,那肩膀好像是轻轻的抖了一下。
亓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漾起一圈涟漪,从湖心向外散着的是满圈的心疼和些许的期待。
起身,走到旁边的床角坐下,思忖片刻,把想说的话快速的替换成另外一句,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种地的事儿?说得好像你种过一样!”
乔兮转过脸笑了,让人舒适放松的笑容,亓钰心里的那圈涟漪又扩散了一大圈。
“你在睡觉的时候我可是都在学习,别太敬佩我,我会骄傲的!”
乔兮说得轻描淡写,亓钰的心不知怎么就疼了一下。
“干什么…做事那么拼?你总是这样…”
亓钰还未说完一整句话,乔兮又转回去,疲惫的闭上眼睛,
“因为这世上所有的位置,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爱的人,都会有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不去拼,不去保护,下一秒就可能会变成别人的。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替你抓住手里的东西。”
“什么…意思?”
“钰姐…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乔兮把压在身下的那只手在肩膀上搓了几下,借着摩擦的力度让身子暖起来。
“问这个干什么?”
乔兮没回答,隔了好久才又开口,
“一年前我从前台浩浩荡荡的大军里稳稳的过了独木桥,转到现在的岗位。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坐你我现在的位置吗?年轻的,年老的,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又背地里受了多少的委屈,可他们就单纯的觉得,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占满了他们应该坐的位置…”
“乔兮…”
“越是和平年代,竞争就越激烈,你…懂吗?工作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乔兮又转回来,面对着亓钰,瓷白的面颊在这片幽暗里泛着一层柔光。
亓钰个靠过来,在旁边空出的位置躺下来,给乔兮拉上了半叠着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