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解剖图有二尺宽, 五尺长,是最终的定稿,按照韩盈制定的要求, 用几乎和线一样细的线条勾勒出整体的前后左右视图, 各个剖面图、以及放大的心房,连接各器官的血管,甚至还有完整的人体外轮廓来标注心脏的位置大小等等。 以韩盈的审视来看, 它和后世教学使用的解剖图相差不大,已经能够达到十八世纪西方解剖图的精准程度,只是没有更精细的,一比一去画心房壁多厚的同时又有多少层, 这玩意虽然也能肉眼观察总结和画出来,但用处嘛……基本上没有。 毕竟西方的心脏手术能有成活率,虽然和解剖发展有一定关系,但最重要的还是青霉素等化学药物杀菌、医疗影像技术确定病因支撑,没这两项想给活人心脏动手术, 那绝对动一个死一个。 不过,女医们并不知道这点,一开始解剖绘制的时候, 她们什么都想画上去, 这导致最初拿给韩盈看的解剖图简直是一团乱麻, 甚至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非得韩盈带着画个,有了参照才能继续。 可即便是这样,每张图她还需要审稿,当然,女医们的任务更重, 解剖,绘稿,定稿,归纳重绘……每一项背后都是大量的人力。 蔡彭不知道这张图背后有多少事情,但仅仅是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绘制,他便能够确定这张图是无价之宝。 想要绘制它,所需要的精力,物力都是海量,甚至这种创新的绘制方法,都不知道要失败多少次才能出来,更不要说它本身展示出来的价值! 蔡彭快走两步,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张领先如今一千八百年的心脏解剖图,贪婪的扫视着,要将每一处线条全部记住,他伸出手,想去指以及所看的位置,却半点不敢触碰,而是悬在上方慢慢的跟随着线条滑动。 良久,他才叹息道:“原来,人心竟是这般形状,其内更有如此奥妙,其复杂程度,不亚于楼舍!” 说话间,蔡彭脸上呈现出极为复杂的表情,欣喜若狂间还夹杂着悲意,这悲意越来越重,甚至在声音中也带了出来: “可恨,我居晚二十年方才见韩医,更恨不识这图中大半之物!” “不识不是更好么?” 韩盈明白蔡彭的心态,没有什么比明明已经掌握如今最顶尖技术,结果却被突然告知,自己还有大量的,更加深奥的技术没有学习更打击心态了,仿佛过往几十年的努力一瞬间都被否定,可对于医生来说,这也是最好的事情,因为这代表医术有着更加宽阔的进步空间,同时也能救治更多的病人! “难道,蔡医连再识这图的心都没有了?” “当然不会。” 蔡医摇了摇头,他听懂了韩盈的意思,只要他问,上图上所有的一切,甚至是韩盈这些年来的专研全都能尽数告知,这样宽广的胸襟着实让他敬佩,只是—— 抬头看着韩盈年轻的面孔,蔡彭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太老了,就算是再学,再专研,又能持续多少年? 蔡彭不敢多想这个问题,他努力让自己想起来师兄们都活到了花甲,以及老师古稀之年方才去世的例子,整理好外放的情绪,又道: “灵枢经脉篇有云,心主血,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下膈……其支者,别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此成一体也,可我见此图绘制,却时刻与全身相照,难道,前人所总的经脉,有所谬误?” 做戏做全套,真的把黄帝内经背下来,还研究过的韩盈立刻点了点头。 更早时期的医生在人体解剖上已经走了很远,这段内容其实就是如今的血液循环理论,从后世看,这就是血液从胸外侧动脉分支,到肱动脉肌支,前臂正中动脉、前臂掌侧骨,腕掌,指掌的一次循环。 从血管分布及走行路线来说,这和后世没有太大区别,很精确,不过,现代医学认为血液是从主干流向分支,而如今则认为是从共干血管的一个分支流向另一分支,只是单体脏器和特定的血管结合在一起,而非全身循环,在这点上,汉代的认知还是有所不足。 “血管还未完整绘制,不过之前解剖时,有通过些许手段验证过这点。” 韩盈脑海中回想起来那些验证的手段,呃,和历史上那些有名的酷刑也差不了多少,她默默的略过了这点,道: “血内及于脏腑,外布于肌肉,流通全身,其力来源于心,外听为心跳,其内如水囊挤水,左右流转,而后入肺……” 血液循环涉及的可不只是单一内脏,无实物光空口说,好多东西都说不清楚,韩盈又抽出来张简略的,只画了器官外轮廓的全身人体图,将她和女医们‘研究’出来的循环理论讲了一遍,同时还带入部分的肺部呼吸与气的连接,肠道的营养吸收以及肝肾排毒。 肺传气,肝肾排毒,心主血,在如今都有一定的认知,大的范围没有多少错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