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又读取了一次记忆,但不论进行几次,都是一样。
好像有个导演把记忆剪辑了,掐头去尾,只保留精华的一端,巡回播放。
从出墙开始,到避难所为止。
祝宁先入为主了,难道她阅读的郭资临的记忆根本不是真实的,而是被人植入的?
祝宁突然意识到一个细节,朝圣者进入避难所的理由跟他们不一样,其他人都是因为沙尘暴进来的,只有朝圣者是被一个易拉罐追杀,从而躲避进来的。
祝宁最初看这段记忆的时候觉得很滑稽,一群没经验的朝圣者,被易拉罐一路惊吓,那是个废旧的雪碧瓶子,表面都被磨损了。
它不是故事的主角,却出现在每一段场景的角落,所到之处一片混乱,枪杀不死,炸弹炸不破,火光中一只易拉罐弹跳出来。
朝圣者穷途末路,真的找不到方法,最后冲进了避难所,他们可能是最早进来的四个人,比其他人更早。
他们进来的时候,四个朝圣者应该就死了,他们成为污染物的一部分,重复这个场景。
就是因为郭资临之死,这里才一片混乱,大家才猜测是否有污染链条的存在。
祝宁回想起刚进避难所的时候,朝圣者因为格格不入的气质很引人注目,接着就是被老刘殴打朝圣者,老刘那时候究竟是活人还是污染物?
精神诱导非常神不知鬼不觉。
祝宁第一次阅读记忆的时候根本就搞错了方向,她当时一直以为朝圣者这个组织有问题,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个像修女一样的导师身上。
她甚至想要放大导师脖子上的项链,试图看清地上的图腾来寻找线索。
她根本没注意到一个易拉罐。
易拉罐一直滚,没风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前进,发出嘟嘟嘟的响声,有只蟾蜍趴在易拉罐内壁。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场景,下雨后体型比较小的蟾蜍可以钻进很多地方。
祝宁曾经在路上踩到一个垃圾袋,脚感很柔软,挪开才看到一只死去的青蛙。
祝宁的脑子里不断提取易拉罐的画面,像个图标,又像是某种钢印打进去了。
她根本挥之不去,阅读记忆的行为本身就是在经历精神污染,她精神污染加重了。
咣当当,祝宁又听到了蟾蜍叫,但这次不一样,还带着易拉罐滚动的噪音,两种噪音叠加。
祝宁在角落里看到一只易拉罐,它静悄悄从角落里滚出来,原来这才是她的目标?
易拉罐没有停留,一路滚出去,离开了祝宁的视野,祝宁心中骂了一声,她竟然需要暗杀一只易拉罐?
她是不是疯了?
这真是正常的逻辑吗?等会儿队友询问自己有什么命令,她说如果你看到一只易拉罐一定要杀了它?
有病吧?
祝宁愿意相信,其他人愿意配合吗?她会被当成疯子立即诛杀。
易拉罐可能只是污染的一种方式,让祝宁不仅无法领导他人,还要成为众矢之的,猎杀疯子是一直以来的老把戏。
祝宁感觉自己疯得厉害,她的手臂不自觉颤抖,用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到底是她有病还是世界有病?
祝宁收起傀儡线,她没法干涉这条污染链条。
金珊得到自由,再次去杀祝宁的狱友,那狱友基本上算是把脖子凑给他杀,一人想死,一人想杀人。
金珊勒住他后,两人都露出满足的表情,疯狂,这世界太疯狂了。
很快祝宁的狱友就死了,然后金珊还没站起身,就被一枚突然出现的子弹贯穿头颅,祝宁还没看清杀人的是谁,不过也没什么意义,站在门口的凶手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污染源只想要混乱,根本不在乎。
死亡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连串倒下去,杀人,产生新的凶手,再杀人,但总体人数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
裴书杀死“老刘”后一阵恍惚,他脑子里全都是噪音,心中想再找一个人来杀。
他的理智只持续了两分钟,这里的氛围已经完全变了,理智的情绪越来越稀薄,屋外传来一阵夸张的笑声,裴书看到有人嘻嘻嘻笑着捅死了另一个,就跟自己擦肩而过。
裴书精神不好,他给自己注射了精神愈合剂,眼前不断闪烁,一会儿在精神病院,一会儿在避难所。
四周的墙壁越来越白,他回到了医院走廊,鼻尖是消毒水味儿,但这医院很奇怪,走廊的尽头竟然蹲着一只蟾蜍。
蟾蜍表面恶心的皮肤跟干净的医院格格不入。
吵死了,裴书不堪忍受,哪里来的蟾蜍,他举起手臂,但后颈一疼,有人用重物重重砸向他的后背。
裴书身体一个踉跄,想要反手放火,但那人像是藤蔓,从背后张开双臂,猛地抱住裴书的身体,顺势一扭。
裴书还没站起来立即被扭倒在地,耳边传来一阵毫无起伏的机械声,“我是白澄。”
裴书抬起的手放下,深深喘息着,任凭白澄从背后压制住他,裴书被制服的经验很丰富,虽然发疯,但知道发疯的时候该怎么配合他人。
白澄应该用束缚带把他控制住,他都已经伸出手,期待接下来会有一副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