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处理完军务,进到子楚的房间里,问道:“公子安否?”
子楚半卧在席上,勉力道:“无他,但力乏耳!”
王龁道:“薄粥养之,惟以清淡!”
子楚道:“谨奉命!”
王龁道:“公子孤身出邯郸,其从者何安?”
子楚道:“臣无王命,但出邯郸报于王,以奉命耳。保吕不韦、妻赵姬及子政,皆留邯郸,以待王命,虽死不敢辞!”
王龁道:“公子之意,当报于王。将有王命也。”
子楚道:“咸阳与邯郸,山川千里;邯郸之势万变,非只言片简所能尽。吕保命,必也亲赴咸阳,以报于王,不敢有他。”
王龁道:“公子身在军中,何日能归咸阳!”
子楚道:“短则数日,长则一月,王必令将军归也!”
王龁道:“何以言之?”
子楚道:“邯郸已破,诸侯已出,而秦力犹完,此用武之时也。将军所领,皆秦之精华,王必用之,而功业可期也!”
王龁道:“臣力竭矣,夫复何为!但得保首级,归咸阳,诚所愿矣!”
子楚道:“楚、魏皆残破之余,贾余勇而得十万之师,皆入邯郸,其国必虚!邯郸,赵之都也,为将军所残,饥馑必连岁月,而死者相望。此无能为也。将军回师而南,大梁与陈必动,此立功之时也。将军其计之!”
王龁思忖了片刻,道:“公子之言,诚金玉也,不敢忘也!”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道:“公子诚堪行也,臣愿护往上党,而赴咸阳。”
子楚道:“此大战之时,未可因臣而损军力。将军勿以臣为念。”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传来,一名大夫带着一名军使来到门前,道:“郑将军有军使至!”
王龁赶紧出门,问军使道:“将军何使?”
那名军使道:“咸阳有使至军,于途遇魏军。咸阳使溃围而出,驰入营中,气息奄奄。乃出简牍,略述其事。将军遂命庶等来报左庶长!”从怀中掏出一支简牍。王龁查看简牍,封印上秦相的名号。取下封泥,打开锦囊,取出简牍,上面非常简单地写道:“左庶长龁即率军至陶郡。子楚随军!”
王龁将简牍拿到室内,给子楚看了,子楚道:“谨奉命!”
王龁立即传令全军,旦日点军后,公乘以上官员皆会大帐议事。然后,王龁就在地上铺开一幅邯郸的地势图,仔细研究如何退出战斗。
目前秦军周边除了有赵军外,还有增援而来的魏军。魏军没有如预料的那样,从正面向秦军进攻,而是准备绕到秦军的身后,大有一口把秦军全部吃掉的架势。在目前的局势下,最为保险的策略是迅速退回上党,在简子城、黎城等地逐次阻击、杀伤敌军。弊病是在撤退的过程中将遭到赵军和魏军的尾击和侧击,损失较大;而魏军和赵军则几乎不会有什么损失。
另一条路是集中力量,先打击其中一支部队,得手后再攻击另一支。但在目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秦军虽然占有内线优势,但机动性并不强,交通线狭窄,而且以秦军目前的战力,对魏军和赵军都没有必杀的把握。
王龁目前采用的策略是巩固当前防线,打破敌军的企图。这一策略虽然短时间内比较稳固,但长期来看,是最没有前途的策略。它既无法对敌军造成威胁,又把主动权交到敌军手中;惟一的希望是,相持日久,敌军会先我崩溃。
相比之下,咸阳的策略是比较主动,但比较冒险的行动。它要求在强敌环饲之下,主动冲击敌军的薄弱点,必须非常仔细的规划,并有力执行;稍有不慎,冲击敌军不成,反被敌军所乘!
首先,将武安的大军调出武安就是一个艰巨的工作。武安目前分成三块,每块当面都有强敌需要应付:午汲要对付十万魏军;武安要对付近两万武安守军;洺水防线要应付不知虚实的易阳赵军。每一处都是经过近一年的筑垒、磨合,形成了比较完整的体系,一旦打破,必然出现混乱,授敌以可趁之机。如何把部队调动出来,投入邯郸城外的战斗,是一项艰苦的工作。
第二天,各高级军官按时赶到王龁的大帐,王龁向大家宣布,奉秦王命,全军将向陶郡进军。听到这一消息,座中首先是一阵沉默,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各五大夫、公乘皆道:“秦王英明!”“吾军但入陶郡,龙入大海,虎入森林!”“诸侯尽在掌指矣!”
在大家的一片欢腾声中,只有郑安平有些沮丧道:“臣部二万,自上党经皮牢入武安,复从武安入皮牢,再从皮牢出武安,徒涉往复,军心不安!且皮牢地狭,奈何出之?”
那些五大夫、公乘们一片声地道:“夫战,以迂为直,以远为近。徒涉往复,战之常也,又何议也?”
王龁道:“邯郸,强敌也;武安,分吾为二。武安之军,几日可出邯郸?”
那些五大夫和公乘们默算了片刻,多称十日可矣,亦有称三五日者。郑安平则坚决道:“皮牢之军,退之不易,必十日而后可!”
王龁道:“魏军击我日急,赵军亦将动也。若迁延日久,必生其变。旦日,吾将亲率前部袭邺,后军陆续而进,期于三日必克邺也。武安之军,于三日内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