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劝慰了魏齐好半天,见魏齐精神萎顿,而天色已晚,乃道:“君疲矣,且安卧,旦日复议。”
次日醒来,却见魏齐房间血流遍地,开门视之,魏齐衣冠楚楚,剑履带佩宛然,惟剑深深刺入颈部,四壁皆是血迹。虞卿知道不妙,一切物品都不携带,匆匆通知刚到的两名随从,分开离开。
天亮后,邻居见到血迹,立即报官。邺令过来,觉得此人像被赵王通缉的逃犯魏齐,立即报告上去。邯郸来人,验明正身,将尸体运回邯郸,赵王斩下他的头颅,献给秦使。
从秦使到达邯郸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秦使一直在催促,赵国一直在敷衍,秦使并没有离开邯郸。由于秦使的存在,异人的地位也有了提升:异人带来的十人被允许住进邯郸城外的驿馆中,邯郸城内分配给他的住宅正在进行翻修,以符合上卿的身份。荒野独居的格局反而成为一种便利,可以将宅院不受限地向两边伸延。惟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处宅院邻近城墙,墙上的士兵几乎可以毫无阻拦地看到院内的一举一动。
和王城不同,邯郸城主要是一座商业城,住在邯郸城内的人,一般连下大夫都不是,能够称士的就已经可以算是“望族”了。现在突然在邯郸城内起一座上卿级别的宅院,立时成为轰动全城的事。
这事的谈判经过也颇费周折。按秦国的法律,提供与爵位相符的住宅和耕地,是地方政府的职责;但按赵国的习俗,提高自家宅院的等级,是各家自己掏钱,除非僭越,政府不加干涉。经过一番谈判,双方同意折中采用魏国的办法,政府出工出料,异人出钱,共同翻修。其实,翻修一处宅院用不了多少钱,大约有个百金就够,这对平民来说是笔大开销,但对异人和赵王这样的诸侯来说,也就一次赏赐,完全用不着这么费力,之所以在这百金的问题上反复讨价还价,其实更多的是拖延时间,观察各方的动向,决定进一步行动,而不愿迅速在媾和与否,以及媾和条件等问题上下决心。
这边在谈判,那边吕不韦已经通过商业的途径招募到了建筑工人。吕不韦把自己的生意全都交付给秦国和赵国的手下打理,自己整天钉在工地上监督施工。和异人一起来的十名随从,则满邯郸城寻找栋梁之材。好在邯郸是一座商业城,听说这里施工,敏感的商人们闻风而动,主动找上门来,省了傧相不少事。
当魏齐的人头送来时,异人的宅院才刚刚打好地基!
得到赵王送来的魏齐人头,秦使的使命已经完成,将在三日后离开邯郸,返回咸阳。从秦国运来的货物,已经在这一个月内全部出手,留给异人的衣物酒肉之属,暂时寄存于吕不韦处。怀了孕的赵姬则被吕不韦”献给“了异人,名正言顺地住进了驿馆中养胎。
当秦使上路时,信陵君的门客也赶到了邺城,按照事先约好的暗记,与虞卿接上关系。虞卿十分不爽地道:”君何迟也,魏齐已逝!“
那名门客道:”魏齐虽逝,而卿犹在,不亦可乎!“
虞卿道:”吾弃官护魏齐欲至楚,今魏齐亡故,吾将何归!“
那名门客也用同样的语气问道:”卿弃官护魏齐欲至楚,今魏齐亡故,卿将何归?“
虞卿道:“惟当隐居山林耳!”
门客道:“不然!秦赵相争,天下之利也。今秦与赵和,岂虞卿之所愿乎?信陵君慕卿名,将迎于野,愿卿往之,勠力同心,以定天下。”
虞卿道:“信陵君久服于秦,岂能有为!”
门客道:“惟待时耳!”
虞卿遂穿上草鞋,戴上斗笠,跟着门客一起望大梁而来。
与虞卿见面的只有一名门客,但背后则是信陵君的势力。行动是由侯嬴亲自组织,除了信陵君的门客外,还有侯嬴自己的关系。所以能够迅速了解情况,准确定位虞卿的位置。虞卿和门客上路后,一路上如有神助,虽然走的都是僻野乡道,但却一路畅通。每到休息时,门客就会准确地找到一处小院,里面有吃有喝,可以安歇。有时会有一只小船,有时会有一乘牛车,为他们节省体力。只有遇上大雨没有办法,只得靠簑衣和斗笠硬抗。门客虽然一切照顾周到,但却从来没有因为恶劣天气而停下前进的速度,看来什么时候到哪里,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刮风下雨也不能改变行程。
五天后,虞卿一行进入荥阳。在这个天下闻名的城池边,门客也找到了他们入住的一座小院。小院不大,但绝对清静、干净,主人家只出来应酬几句,就让他们随意,自己离开了。虞卿和门客自己打火烹食,然后休息。
次日吃过早餐,门客带虞卿进入城内,找到一个车铺佣车。虞卿乘门客进去佣车的工夫,看似无意地对旁边一名僮子道:“唐叔其在否?”
那名僮子问道:“是处有数唐叔,客指何人?”
虞卿道:“唐家铺家主。”
那名僮子道:“是有何难!”他指着前面不远处道:“前者乃唐家车铺。”
虞卿从怀中取出一粒蜜枣,递给僮子,道:“请彼家主来,可乎?”
那名僮子道:“可矣,客尊号?”
虞卿道:“但言邯郸虞卿可也。”
少时,门客从车铺内出来,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