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九第一次见到长乐的时候是在街上。
那时长乐跟伺候的人走丢了,但她也不哭,自己蹲在街边用一根草拦蚂蚁玩儿。
她穿着红色的袄子,衣襟上一圈白色的短兔毛,梳着两个啾啾,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应九觉得她瞧着可爱,就在她的面前蹲下,扯了一根草跟她一起拦蚂蚁玩。
她当时抬头看他,眼里还透着警惕,奶声奶气的问他是不是拐子。
她说她记得事,卖了她她能自己去官府报官。
应九当时听着就笑了,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她说她就是蹲着玩玩,然后又很煞有介事的说他肯定不是拐子,因为没有拐子生的那般好看,还这么富贵。
应九当时就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陪着她玩儿好一会儿,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隔壁糕点铺子的糕点。她说不饿,看他就看饱了,因为秀色可餐。
应九当时乐坏了。
后来他出门再路过那个地方,都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挺希望再看到她的。
应九第二次见到长乐已经时隔三个月,开春暖和了,小女娃穿着粉色的春衫,扎着两个小辫儿还系着粉色的发带,正站在街上叉腰同一个大婶吵架,大婶的腿边还护着一个小男娃儿。
他站在旁边听了会儿,大致的意思是小男娃儿欺负了别的小孩,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小男娃儿给揍了,小男娃儿的娘要收拾她。
偏偏她身边还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
大婶抬手要打,应九这才走上前拦了大婶的手,替她向大婶道了歉。
应九现在都还记得长乐嘴巴翘的有多高,很不高兴的说他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他当时怎么跟她说的呢?
他说一句抱歉就能化解的仇怨,何必闹大呢。反正一句抱歉又不值钱,而她打了小男娃却是实打实的打了的。
然后他问了才知道,她又跟家里的仆人走散了。
她看着倒不像是无意中走散,而是故意甩开家中仆从的。
这次长乐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很大方的吃了他给她买的糕点。
估摸着也是真饿了,一连吃了好几块,还噎着了。
之后他们又见了两三次,越来越熟悉。
他问她反正每日里闲的无聊,要不要跟他学点有意思的东西,她琢磨了两日,再见到他的时候就答应了。
那日他见着她手掌心红红的,应当是挨了打从家里跑出来的。
她倔强,自尊心也强,不愿意说,只说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也就不再多问,给她敷了手又抹了药膏,然后带着她玩了一些民间把戏团变的那种幻术,结果她一点都不惊讶,还每次都能拆穿,不过她还是玩的很高兴。
他跟她说,想学东西就得拜师,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她很爽快的就拜了师,还敬了茶,第二天甚至还带了拜师礼。
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女娃,应九就这么带在了身边,一带就是很多年,眼看着小女娃渐渐出落成漂亮的小姑娘,真是有种老父亲养闺女的欣慰。
他知道她爹娘对她不好,尤其是在收养了一个养女之后,所以对她又更多了几分纵容,离开的时候也为她的未来做好了规划。
那些铺子田庄的盈收,足够她富足安乐的过一辈子。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事情发展越来越超出预期,他们因为身份的缘故,被双方的立场渐渐的往对立的方向推去。
所以应九才来了。
应九很清楚,长乐问了那么多,只有最后这个问题才是她最想要得到答案的。
“不是。”应九敛了一贯叫人捉摸不透的笑,认真的看着长乐的眼睛。
长乐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会儿才明显的松了口气。
她怕师父从一开始收她为徒就是别有用心,怕师父对她的好里都是算计。
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理解,唯独这一点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她必须搞清楚。
应九又递上锦帕,长乐这才接过,“你是跟着大齐使团来的对吗?”
“我不管你有什么正事,回头我把这几年所有铺子的账目拿给你。”
“银子我已经花了,现在没有,但所有铺子都先还给你。”
“那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你要还给我,可是嫌我给你准备的嫁妆太少了?”
长乐翻白眼,“你别胡扯。”
“你走的时候我可没成亲。”
“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嫁妆,与你什么时候成亲并无关系。”
“不过你没嫁给卫书烨,我倒是很欣慰。他被他娘管死了,你嫁给他得受气。”
“反倒是嫁给现在的宣王,与你而言是一桩不错的亲事。”
长乐听出他话里对卫承宣的赞赏,“你好像很欣赏卫承宣,你对他很了解?”
“为师只需要知道他对你好就行。”应九避重就轻。
长乐翻白眼。
她很清楚,师父不愿意说话的事情,不管怎么问他都是不会说的。
“你今天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就不能是师父想你了吗?”
“你不说我走了。”长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