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城,于家老店。 空中乌云翻滚,眨眼之间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起一场大雨。大街变得空荡荡的,隐隐可以听到北方传来沉闷的雷声,只是离得太远,听得并不十分清楚。 厉秋风负手站在于家老店二楼窗口,大风吹入屋中,拂在他的脸,凉冰冰的甚是舒服。眼看着层层叠叠的黑瓦白墙一直延伸到南城城墙脚下,在满天黑云的压迫之下兀自倔强地耸立,厉秋风胸中豪气顿生,右手握住刀柄,直向远处的南城城头望去。只见城头箭楼高耸,似乎就要刺入黑云之中。旌旗烈烈,隐约可以看到守在垛口背后的军士正在来回走动。 厉秋风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由想起二十余日前在东辽县遭遇的事情。那晚他和慕容丹砚跟随四名锦衣卫走向王宅,途中突然传来三声巨响,饶是厉秋风一向沉稳,却也吓了一跳。待到巨响沉寂之后,厉秋风、慕容丹砚和四名锦衣卫仓皇逃出巷子,一直奔到大街。此时王家庄中已然乱成一团,无数军士从屋中跑了出来,纷纷向传来巨响声的东方望去。只是夜色沉沉,虽然许多军士手中举着火把,却也看不清楚东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心中惊疑不定,眼看着无数军士在面前跑来跑去,心下越发惊骇。四名锦衣卫虽然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并不像军士那般慌张,一个劲儿地催促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尽快去见阳震中。厉秋风虽然心中犹豫,不过也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只得在四名锦衣卫的引领之下,和慕容丹砚一起快步向王宅走去。 待到两人在王宅后院正房见到阳震中,看到阳震中一脸平静的模样,厉秋风悬着的心总算放回到肚子中。阳震中请两人坐下之后,没等厉秋风开口询问,便即笑着说道:“方才三声巨响,想来厉百户也听到了罢?” 厉秋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这三声巨响惊天动地,只怕方圆数十里之内都能听见。” 阳震中笑道:“两位不必因为此事惊慌。本官要许大人带领登州卫三千精兵,用火药炸塌了王家庄东北侧的那座大石洞,这三声巨响,便是火药爆炸时发出的声音。” 阳震中话音方落,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齐声惊呼,不由面面相觑。当日在大石洞中的情形瞬间在两人眼前闪现,此时回想却已恍如隔世。 只听阳震中接着说道:“本官到了东辽县之后,许大人已经将厉百户和慕容姑娘在大石洞中遭遇详细禀报给了本官。本官以为大石洞乃是天险,易守难攻,若是被心怀叵测之人占据,非得惹出大麻烦不可。是以本官下令许大人将大石洞炸毁,从此一了百了。嘿嘿,嘿嘿。”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听阳震中如此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当日厉秋风将柳生一族在东辽县藏匿之事说给了许鹰扬,只提到了柳生宗岩和柳生旦马守将劫掠来的船只存放在大石洞中,并未提及老翁山下有耶律倍大墓之事。锦衣卫将大石洞炸毁,通往耶律倍大墓的密道从此深埋地下,再也无人知晓,倒也是一件好事。耶律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毕竟是一代枭雄,最后惨死在中原,一生恩怨也应当烟消云散了。他的陵墓有许多古怪之处,秘密从此消失,对东辽县的百姓来说并非坏事。是以听阳震中说完之后,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都松了一口气。只是厉秋风想起柳飞烟的骨灰罐放在大船之,就此被埋入地下,不能将她的骨灰带回扶桑,未免有一些遗憾。念及此处,厉秋风神色黯然,不由叹了一口气。 阳震中见厉秋风神情黯然,心下不解,口中说道:“厉百户,你似乎对本官炸毁大石洞之举颇为不屑,若是厉百户另有高见,本官愿闻其详。” 厉秋风听阳震中如此说话,知道他对自己起了疑心,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阳大人高瞻远瞩,在下岂敢腹诽?只是当日在下跟随萧东大人乘船出海,随身带了一口宝刀,放在座船底舱。后来在海遇到海底爆炸,大船受损,漂泊到了东辽县,无意中卷入东辽县这场风波。大船被柳生一族劫走,藏匿在大石洞中。眼下大石洞被毁,大船自然不能幸免。想到那柄宝刀就此深埋地下,在下不免心下不忍,倒叫阳大人见笑了。” 阳震中知道厉秋风刀法诡异,鬼神莫测,饶是自己武功高强,对厉秋风也甚是忌惮。须知练武之人,若是得了一柄称手的兵器,可以说是爱逾性命。厉秋风因为失了一柄宝刀而如丧考妣,却也不足为奇。念及此处,阳震中心意登平,对厉秋风再无怀疑,笑着说道:“厉百户刀法精奇,天下无敌,失了称手的兵器,确实是一件憾事。不过咱们锦衣卫衙门收藏的宝刀不少,待本官为厉百户找来几柄宝刀,请厉百户挑一柄称手的使用。” 厉秋风摇了摇头,拍了拍腰间悬着的长刀刀鞘,口中说道:“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想来在下与那柄宝刀无缘,这才得而复失。是以失去了宝刀,也称不是什么憾事。在下腰间这柄长刀虽然并非世间难得的利刃,却也足堪大用,不劳阳大人费心了。” 阳震中听厉秋风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右手虚压,示意厉秋风坐下说话。待到厉秋风坐下之后,阳震中沉声说道:“前日两位离开之后,本官召见了蛮子首领答里安,答应送给他三万两银子,算是为二百多名扶桑人赎了身。答里安虽然奸诈,不过他贪婪成性,听说本官要送他三万两银子,登时满脸堆欢,没口子答应了下来。这两日许大人带着北镇抚司的兄弟已经仔细甄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