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虽然没有见过辽东总兵张贵,不过他知道此人乃是刘康的门生。当日在永安城中,厉秋风曾经听刘康与几位军官提过张贵,知道此人被朝廷调到辽东做总兵,心下十分不满。是以听许鹰扬说起张贵,他心下暗想,刘师叔乃是两朝元老,为人极富智计,可以说是一位算无遗策的人物。他虽然被迫致仕,不过对朝廷十分忠心,绝对不会选一个庸才来做辽东总兵。否则一旦辽东有失,必定会牵连到他。可是张贵昏庸无能,坐在辽东总兵衙门中日日饮酒作乐,误了抗倭大事,难道刘师叔年老之后,脑袋不大灵光,竟然被张贵骗过了不成?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许鹰扬接着说道:“厉大人在南司当差,自然知道咱们锦衣卫乃是皇帝亲军,外出办差之时,大小官员对咱们都是十分巴结。即便有些官儿自视清高,面子也要说得过去。但是像张大人这般敢在锦衣卫面前无礼之人,只怕自从太祖立国之日起,再也没有一个。许某派去送信的兄弟被张大人如此责骂,心下恼怒之极,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憋了一肚子鸟气,愤愤然离开了辽东总兵衙门,急匆匆地赶回了东辽县。是以要想张大人发兵前来相助,那是想也休想了。” 许鹰扬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眼下派到天津卫和京城送信的兄弟只怕尚未入关,倭寇先锋已然杀到,而且他们换乘小船,多半不会前往大石洞,而是先要扫平东辽县。如此一来,火攻之计必定落空,咱们只能死守东辽县城,将倭寇拖在此地。姓蒋的这两日带着百姓筑造城墙,甚是卖力,已经垒起了一堵厚两丈、高三丈余的城墙。虽说城墙建得颇为简陋,倒也聊胜于无。此人极为狡诈,又在东辽县知县衙门做了多年师爷,甚得民心。若是被他逃走,到时带着倭寇反攻,势必酿成大祸。眼下既然已经用不着此人,索性将他杀掉,才能一了百了,免除后患。是以许某与几位千户商议之后,便即派出精明强干的兄弟前往南城,将他当众正法,脑袋已经悬在新造好的南城城墙。”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都曾与蒋师爷打过交道,一向以为此人做事公道,是东辽县知县衙门中难得的一位能吏,想不到他竟然是扶桑人,心下对此人都是十分忌惮。听许鹰扬说已将蒋师爷斩首示众,两人心下都是一凛,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慕容丹砚思忖了片刻,对许鹰扬说道:“许大人,你说要死守东辽县城,那么王家庄就不必守卫了。金玉楼手下有一两千绿林响马,甚是彪悍。若是他带着这些绿林响马进城助许大人守城,咱们就更有把握将倭寇挡在城外了。“ 慕容丹砚说完之后,许鹰扬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右手不住在椅背抚摸。慕容丹砚见许鹰扬神情颇为古怪,心下疑云大起,正想接着说话,厉秋风向她连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慕容丹砚虽然心下兀自惊疑不定,却也不敢再说。 良久之后,只听许鹰扬沉声说道:“王家庄中那些绿林响马个个都是狡诈之辈,绝对不可轻信。许某听说厉大人将这些人收服,用的是威逼利诱的手段,这些绿林响马未必打算为朝廷效力。何况他们一直以为金玉楼要打的是海盗,心中并不惧怕。若是知道来袭的是倭寇,只怕立时便要作鸟兽散。若是将这些绿林响马调入东辽县城,便如同在咱们身边留了一群饿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反噬咱们。如此一来,这些绿林响马不只帮不什么忙,反倒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慕容丹砚听许鹰扬如此一说,心下不以为然,暗想虽然石敢当等人确实是绿林败类,投靠倭寇作恶,不过如金玉楼等绿林好汉并不想做倭寇的奴才,铁了心要与倭寇拼死一战。就连周寒这等宵小之辈,却也并非一无所取之处。只要像厉大哥这般收买人心,必定能够让绿林群盗出力抗敌。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正要开口说话,可是想到厉秋风方才的模样,只得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听许鹰扬接着说道:“厉大人和慕容姑娘不必再回去王家庄,留在城中一起御敌好了。咱们须得想一个法子,让倭寇的先锋兵马直扑王家庄,先与那些绿林响马拼一个你死我活。依照厉大人所说,此番攻打大明的扶桑大军约有数万,先锋兵马最多不过三四千人。若是能将祸水北移,让倭寇先攻打王家庄,咱们便可以坐山观虎斗。若是绿林响马得胜,扶桑大军岸之后,要为他们的先锋报仇,势必要攻向王家庄,东辽县城不至于立时倾覆。咱们坐看扶桑大军与绿林响马死战,最后扶桑大军虽然能尽灭绿林响马,自身损折却也不少,而且锐气也将受挫。如此一来,咱们既可以伺机杀出城池,突袭倭寇,也可以死守城池,应付倭寇疲惫之师。若是倭寇先锋获胜,攻下了王家庄,杀光了绿林响马,只怕倭寇也是死伤惨重,咱们调集城中兵马,偷袭倭寇先锋,必定能大获全胜。再想法子将倭寇先锋兵将的尸体挪至摩天岭左近,扶桑大军岸之后,以为咱们杀死这些倭寇之后,已经越过摩天岭向北逃走,势必向北追杀,咱们躲在城中,也有了喘息之机。”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听许鹰扬说完之后,心下都是悚然一惊,暗想此人真是算无遗策,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依照此人之计,金玉楼等人势必十死无生,而东辽县城或许因此能侥幸逃过扶桑大军的猛攻。只是金玉楼豪气干云,又与咱们约定联手对付倭寇。若是听从许鹰扬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