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远眺木桥,略一思忖,对站在桅杆下的柳生宗岩大声说道:“柳生先生,眼看就要到官道了,咱们就此别过。还望柳生先生信守诺言,早日返回扶桑,不要再与咱们为难。” 他说到这里,不等柳生宗岩说话,又对操纵船帆的戚九说道:“戚兄弟,咱们这就走罢!” 戚九自无异议,将手中的粗绳送到柳生宗岩面前,口中说道:“柳生先生,咱们就不陪你去对付柳生旦马守了。下武功高强,见识非凡,想来操纵这只大船并非难事,船帆就交给下了。” 柳生宗岩看了戚九一眼,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小子,你若是想要飞黄腾达,不妨与老夫联手。老夫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日后出将入相,前途不可限量。” 戚九微微一笑,沉声说道:“承蒙柳生先生看重。只是在下乃是大明儿郎,岂能为下效力?厉大哥方才说过了,还望柳生先生早日返回扶桑,免得埋骨他乡,不免太过遗憾。” 戚九说完之后,见柳生宗岩并无接过粗绳之意,便即将绳子放开,转头招呼萧东、慕容丹砚和王小鱼,要他们与自己和厉秋风一起离开大船。此时萧东已将船帆转向右首,大船被风推动,船头直向大水沟左首缓缓偏转,片刻之后,船身离着大水沟左岸已不过丈许。厉秋风见柳生宗岩面沉似水,负手站在桅杆之下,心下暗想,不晓得柳生老贼在打什么主意。这个老家伙比毒蛇还要可怕,越早离开此人越好。念及此处,他向戚九使了一个眼色。戚九会意,带着慕容丹砚、王小鱼和萧东快步走到船尾。厉秋风转头向岸看了一眼,要慕容丹砚和戚九一左一右扶着王小鱼先跳到岸,自己和萧东随后下船。慕容丹砚等人知道柳生宗岩阴险狡猾,与此人乘在一条船,无异于身边伏着一条毒蛇,是以厉秋风说完之后,众人并无异议,先后跳下了大船。只见大船晃晃悠悠,直向远处的木桥飘去。 众人走到河岸,只见王家庄的石墙就在十余丈外。想到当日离开王家庄的情形,已然恍如隔世。王小鱼怔怔地看着石墙内的屋顶,心下思绪万千。片刻之后,她又向驶出了二十余丈的大船望去,口中说道:“这只大船的高一丈五尺有余,再加两根桅杆,要比前面的木桥高出许多,非得撞到木桥不可。最好大船撞得粉碎,柳生老贼掉落水中淹死,咱们便不必有所顾忌了。”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那座木桥早就被扶桑人做了手脚,否则他们盗抢了数十只木船,怎么会人不知鬼不觉地驶入大石洞?” 王小鱼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心下一惊,口中说道:“做了手脚?那座木桥甚是牢固,扶桑人又能做什么手脚?” 厉秋风沉声说道:“那一晚我和戚兄弟在木桥见面,适逢天降大雨,便即躲到了桥下,结果发觉桥底的木板甚是古怪,在两端处设置了大横木。其时不晓得桥下用这些大横木来做什么,后来在水潭中看到扶桑人盗抢了许多大小船只,知道了扶桑人的阴谋,我突然想明白了这座木桥为何如此古怪。想来柳生宗岩率领柳生一族潜藏在老翁山左近,建造王家庄来掩人耳目。后来扶桑人无意中发现了摩天岭山腹中的大石洞,察觉大石洞中的水潭可以经由这条大水沟与大海相通,便起了歹心,想要劫掠船只藏匿在水潭之中,以备日后之用。他们在海边暗设水坝,平日里将海水挡住,是以除非天降大雨,否则这条大水沟都是干涸的。待到抢到船只之后,便即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将海边的水坝打开,海水经由大水沟流入水潭,干涸的大水沟就成了一条大河,船只便可顺着大河驶入水潭。”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只是官道横跨大水沟,面架了一座木桥,阻碍船只经过。扶桑人便想了一个法子,在木桥下面两端设置了横木,如同碾压粟米的磙子一般。当有大船驶来之时,可以用绳索绑住木桥中央处的桥栏,两侧同时有人拉动绳索,木桥便可以自中央向两侧升起,大船便可以通行无阻。” 厉秋风说完之后,戚九双手一拍,口中说道:“厉大哥说得不错!在下愚钝,苦思不得其解,多亏厉大哥一语点醒梦中人。柳生老贼果然厉害,竟然想出了如此机巧的法子。” 慕容丹砚见大船离着众人越来越远,直向木桥驶去,心下忐忑难安,口中说道:“柳生老贼一伙人在东辽县如此兴风作浪,官府竟然全然不知,真是一群大笨蛋!” 厉秋风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些扶桑人在东辽县藏匿了十余年,不只东辽县知县衙门全然不知,辽阳府知府衙门、辽东巡抚衙门、辽东总兵衙门同样不晓得此处危机四伏。在这十余年间,东辽县其实是在倭寇的掌控之中,知县衙门里的大小官吏都被柳生旦马守一伙奸贼玩弄于股掌之。柳生旦马守用银子下打点,个个得了他的好处,怎么会想到这位宽厚仁慈的王庄主,竟然是大明的死敌?!” 王小鱼听厉秋风如此一说,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李知县,潘师爷和何捕头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蒋师爷为人正直,为东辽县的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我爹爹……呸呸,柳生旦马守这个奸贼私下里曾经说过几次,蒋师爷性子耿直,不肯收钱,要他为王家庄做事并不容易。” 王小鱼说完之后,厉秋风一怔,看了王小鱼一眼,口中说道:“这位蒋师爷说话做事确实与潘师爷等人不同。此人在东辽县知县衙门这样一个龌龊之地能够独善其身,殊为不易,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