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冯渭听戚九侃侃而谈,心中惊疑不定,此刻听到戚九询问自己,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是以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只要你不是有意欺瞒,我倒想知道石碑上刻了些什么字!” 戚九沉声说道:“冯老先生可要听好了。第一行誓词刻的是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第二行誓词刻的是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戚九说到这里,冯渭已然惊得面无人色,身子不住颤抖,心下惊骇之极。王小鱼不晓得戚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再看冯渭如此模样,知道戚九说的事情必定十分重大,忍不住开口问道:“喂,你叽哩咕噜说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戚九听王小鱼说话,此刻哪有余暇向她解释?是以他只是向着王小鱼摆了摆手,并未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接着对冯渭说道:“誓碑上刻着的最后一行誓词,最让人惊心动魄,即便是几百年之后想起,也让人感慨不已。” 王小鱼见戚九不肯回答自已的问话,心下不忿,正想出言指责,又听戚九如此郑重说起最后一行誓词,好奇之心大起,暗想自己若是责备戚九,这个家伙说不定不肯再说。还是听他说完之后,再斥责他也不晚。念及此处,王小鱼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双眼直盯着戚九,一心要听清楚第三行誓词到底写了一些什么。 只听戚九接着说道:“最后一行誓词刻的是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冯老先生,想来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罢?” 冯渭脸色十分古怪,其中有六分恼怒,又有三分惊讶,还有一分羞愧。听戚九问话,他目光呆滞,似乎神游物外,一时之间并未回答。王小鱼老大不耐烦,右手在戚九肩头用力拍了一下,口中说道:“喂,你在这里卖什么关子?趁早说出来是正经,否则我真要发火啦!” 戚九见冯渭神情古怪,嘴角龛动,似乎正在喃喃自语,知道他一时之间不会说话,这才对王小鱼说道:“赵匡胤原本是周世宗柴荣驾前大将,柴荣死后,赵匡胤受了手下将士的拥戴,取代柴荣的儿子柴宗训做了皇帝,改国号为宋。也就是说大宋的天下来自周朝。赵匡胤做了皇帝,并未屠杀柴荣的儿子,并且刻碑为记,告谕后世的宋朝皇帝,不要杀害柴荣的后代。即便柴氏子孙犯罪,只要不是谋朝篡位,也要赦免其罪过。就算犯了谋逆之罪,也不能押赴市曹斩首,许他在狱中自尽即可。” 戚九说到这里,王小鱼双手一拍,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大声说道:“我知道啦。水泊梁山这部书中有一位柴进柴大官人,家中藏有丹书铁券,我记得他就是柴荣的后人,不晓得是真是假。” 戚九听说书先生讲过柴进的故事,此时听王小鱼提起,他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柴进确是柴荣的后代。据说赵匡胤做了皇帝之后,确实给了柴荣子孙免死金牌,不过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王小鱼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即便有免死金牌和丹书铁券又有什么用?柴大官人后来还不是被高廉陷害,险些死在狱中。我听人私下说过,大明开国的文臣武将,许多人都从太祖皇帝手中得到了免死金牌,有的还得了好几块,最后还不是被杀得干干净净?我倒以为没有这块牌子还好,有了这块牌子,十有**都没什么好下场。” 戚九摇了摇头,口中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这些大臣将军太过嚣张,太祖皇帝也未必会杀掉他们。不过赵匡胤确实算得上是一位宽厚的皇帝。他在位之时,不只没有杀害柴氏子孙,迫降了孟昶、李煜等人之后,却也并未屠戮。” 王小鱼思忖了片刻,歪着脑袋说道:“第二行誓词,又是什么意思?” 戚九沉声说道:“赵匡胤是武将出身,经历过五代十国时乱世,知道百姓疾苦。据说他曾对近臣感叹,一百名文官贪污,也比不上一员武将兴兵作乱的害处更大。只要士大夫知道廉耻,便会忠心国事,皇帝不可妄杀。唐太宗在位之时,之所以政治清明,便是因为他能够虚心纳谏。是以上书言事的官员都是忠臣,更是不能加刑。至于最后一行誓词,便是赵匡胤警告后氏子孙,不得违背自己在誓碑上立下的誓言,否则上天必定诛之。据说那些侍臣在夹室之中看到誓碑之后,并不晓得这块石碑的来历,怀疑这块石碑是假的。有一位老太监却对众人说道,这块石碑是太祖皇帝亲自撰写碑文,找了工匠将文字刻于碑上,再将石碑立于太庙寝殿夹室,谓之誓碑。平日里用销金黄幔遮蔽碑身,以石门封闭夹室。只有在太庙祭祀和新天子即位之时,皇帝谒庙礼毕,才可亲自打开石门,恭读誓碑上的誓词。新天子读誓词时,只有一名不识字的小黄门跟随,其余官员和侍臣、侍卫都留在寝殿之外,不敢仰视。天子行至碑前再拜,跪瞻默诵,然后再拜而出,是以群臣及近侍皆不知新天子所誓何事。” 王小鱼听戚九说完,口中说道:“如此说来,赵匡胤倒还算得上是一位好皇帝。” 戚九点了点头,口中说道:“赵匡胤不杀功臣,为人宽厚,在宋朝诸帝之中,确实算得上是一位好皇帝。” 王小鱼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那也不见得。别忘了赵匡胤杀害了他的结义兄弟郑恩郑子明,这等凶残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比他那个混账弟弟赵光义也好不了多少。” 戚九尚未说话,忽听冯渭大声说道:“什么郑恩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