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说出“老翁山”三个字,只见柳生宗岩身后几名杀手脸色大变,其中一人更是“噫”了一声,竟然向后退了两步。厉秋风见此情形,心下一凛,暗想柳生一族的杀手个个心狠手辣,可以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士。为何听到老翁山三个字,便会吓成如此模样?难道柳生宗岩并没有说谎,他压根不晓得老翁山下有一座大墓不成? 戚九站在厉秋风身边,一直盯着柳生宗岩,生怕他借着说话之机,猝然出手杀人。只是厉秋风话音方落,借着火把的光亮,戚九看到柳生宗岩脸色大变,身子也微微颤抖了两下,心下悚然一惊。暗想老贼武艺高强,先前在大船上被咱们团团围住,却也是丝毫不怕。怎么他听了厉大哥说话,竟然如此惊惧? 过了片刻,只听柳生宗岩缓缓说道:“厉公子说得不错。老夫既然要与你联手,自然应该摒弃前嫌,戮力对敌才是。这些年老夫苦心经营,却是一事无成,还害得许多族人丢了性命,尸骨无存,就连老夫最心疼的爱女,先是神智尽失,最后死在关内。如今老夫众叛亲离,可以说是沮丧之极。若是能够逃了出去,斩杀那些叛贼之后,老夫也不打算再在大明滞留,不日便将扬帆出海,回转扶桑。” 柳生宗岩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老夫去意已决,有些事情也不必瞒着厉公子。或许说出来之后,厉公子明白了老夫的心迹,便不会再怀疑老夫另有所图。实不相瞒,老夫确实是扶桑人。事情的发端,还在四十多年前。那时老夫住在扶桑国海边一座村子之中,家境贫寒,靠着在海上给人打鱼为生。全村一百多户,人口五六百人,大半都是平民,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那一年天时不利,冬春相交之时,海上便起了大风,大小船只无法出海,村里的百姓只能站在海岸上干瞪眼,却没有什么法子。须知村子面朝大海,背倚群山,极少平地,种不了粮食,只能靠着在海上打鱼,再到数十里外的城下町贩卖,换来一些钱购买粮食,才能活下去。没想到那一年正当出海打鱼之时,却遇上了大风浪,无法到海上打鱼,村里的百姓不能卖鱼换钱,便无法购买粮食,最后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柳生宗岩说到这里,王小鱼哼了一声,口中说道:“胡说八道!虽然遇到了天灾,官府也会开仓放赈,又怎么会让你们活活饿死?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东辽县的官儿虽然卑鄙无耻,不过逢到大灾之时,也会建起粥场,赈济百姓。另外城里城外的士绅富户,也会拿出钱来,买来粮食,施舍给饥民。你分明是故意扯谎,将自己说得凄惨无比,好骗得咱们不再怀疑你另有所图。” 王小鱼这番话说得甚是无礼,戚九生怕柳生宗岩恼羞成怒,出手袭杀王小鱼,是以轻轻挪动身子,将王小鱼挡在自己身后。可是王小鱼说完之后,柳生宗岩却并没有发怒。只见他神情冷漠,口中说道:“小丫头,你说的是大明的情形,扶桑国可不是这样。这些年老夫久居关内,对大明的情形也是略知一二。放眼天下,贪官污吏比比皆是,豪绅地主欺压乡邻,百姓苦不堪言,这都是实情。可是官吏、豪绅虽然混账透顶,不过却也不敢公然作恶,有些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如大荒大灾之年,朝廷必定会发下赈灾的银子,还要购买粮食送往受灾之地,赈济灾民百姓。虽说这些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大半都落到了贪官污吏和豪绅地主的口袋之中,可是毕竟还有一些银钱和粮食被用来解救灾民,救活了许多人命。是以百姓可以痛骂贪官污吏和黑了心的豪绅地主,不过对于朝廷赈济之心,却不应多有怀疑。 “扶桑国与大明相比,却是完全不同。几百年来朝廷党争不断,朝政被几家贵族控制,天皇徒有其表,其实压根没有什么用处。一旦有了灾变,朝廷不会发下一文钱赈灾,更别提筹集粮食救助灾民了。说句实话,一旦有了灾荒,朝廷任由百姓自生自灭,绝对不会有丝毫赈济之举。 “大明有许多士绅心地善良,每逢天灾,便会拿出银子购买粮食,建了粥棚,供灾民食用。扶桑国内的有钱人和地主却是心肠狠毒,越是天灾地变之时,越是变得贪婪残忍。他们平日里对百姓敲骨吸髓,压榨得极是残酷,一旦遇到大灾,搜刮得越发狠毒,非得将百姓逼迫得家迫人亡不可。” 柳生宗岩说到这里,看了厉秋风一眼,这才接着说道:“老夫也是扶桑人,可是对同一血脉的扶桑人一向不大看得起。他们个个贪婪,欺软怕硬,心思狠毒,比不得大明百姓知道礼义廉耻。” 厉秋风、慕容丹砚等人听柳生宗岩说到这里,心下均想,你这老贼卑鄙无耻,心思狠毒,不愧是扶桑人中的杰出人物! 只听柳生宗岩接着说道:“老夫家境贫寒,加上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帮忙,孤零零一个人,只能给别人在船上打下手。那一年海上狂风暴雨不断,船出不了海,老夫断了生计。又正逢冬春之交,连树叶都没长出来,不出三日,老夫所住的破屋之中,就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村中百姓,大半都与老夫一样陷入了困境。七日之后,已经有人因为冻饿而死。正在大家困顿之时,村中最有钱的五田家又派人到各家各户逼债。须知村中大多数人家都穷得叮当响,出海打鱼的船只都是向五田家租借而来,利钱算到了七分五。还有平日里因为种种事情,一旦有了急用,许多人家也不得不向五田家借钱。如此一来,村子里上百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