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老翁山前走入秘道之时,洞内风势甚大。可是走到石阶底部之后,寒风反倒消失了。直到走进这座巨大的石洞之后,再也没有寒风吹来。只是众人站在平台之上,眼看着大船的三只巨帆吃饱了风,推动大船快速向平台靠近,心下都有些惊疑不定。 秦老五站在平台边缘,先是将右手伸在空中,五指张开,悬停了片刻,这才将手收了回来,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见了鬼了。洞里压根没有风,船帆为何会吃得如此满了,难道有鬼吹动大船不成?” 厉秋风心下也是惊疑不定,暗想虎头岩下静心寺中虽然也是怪事不断,不过大多都是姚广孝使出的幻术,只要不被那些障眼法瞒过,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眼前这座巨大的山洞乃是天造地设而成,柳生宗岩在这里经营的年头不少,不知道布设了多少杀人机关。与柳生宗岩生死相搏,原本已经没有什么胜算,再加上此处的地形地势全被柳生宗岩利用,要想逃生势比登天还难。至于说挫败倭寇的阴谋,更是痴人说梦了。 厉秋风越想越是懊恼。他原本以为要与柳生宗岩交易,必定是在大船之上,而大船只能停泊于海岸附近。到时将柳生宗岩骗到船上,自己与戚九缠住柳生宗岩,秦老五便可带领船夫开动大船,扬帆出海。到了那时,柳生宗岩武功再高,在大船上也是独木难支。而岸上的倭寇只能干瞪眼,总不能全都拥到大船上帮助柳生宗岩对付自己罢?只要大船到了海上,自己一方便有五成胜算。可是厉秋风万万没有想到,柳生一族的老巢之中,竟然有如此一座规模大到让人不敢相信的石洞。石洞中这片水面,看上去方圆几达十余里,容纳二三百只大船也不在话下。不晓得柳生宗岩使出了什么手段,竟然将这么多船尽数弄到了石洞中。如此一来,自己的算计尽数落空,局势已被柳生宗岩掌控。与这个老狐狸相比,自己差得实在太远了。 厉秋风正自思忖之际,大船已到了平台之外两三丈处。只听“扑通”一声巨响,船尾溅起了一片水花。却是船上有人将铁锚掷入水中,大船登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三只巨帆先后落下,一名黑甲武士走到船头,右手舞动一根手臂粗细的绳子,只听“嗖”的一声响,绳子脱手飞出,绳头正套在平台边缘一根凸出的石柱上。此时甲板上又走出来两名黑甲武士,三人拉动绳子,大绳缓缓向平台靠近了两丈余,这才停了下来。几名黑甲武士抬来两块长丈许、宽三尺的木板,从船头搭到了平台上。 厉秋风、慕容丹砚、戚九看着这几名黑甲武士,心下俱都是一凛。三人识得这些武士的黑色甲胄,知道他们正是那晚在老翁山前与三人激战的倭寇军士。 柳生宗岩双手负在背后,嘴角上挑,露出一丝笑容,口中说道:“厉少侠,萧大人,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 柳生宗岩话音方落,从他身后缓缓走出一个黑影。厉秋风心下一惊,凝神望去,只见这人头戴黑盔,身穿黑甲,头盔左右两端各伸出一只角来,脸上还戴着狰狞的面具。厉秋风、慕容丹砚、戚九识得此人,正是前晚在老翁山前操练军士的那员倭寇大将。 这人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柄乌鞘长刀,站在柳生宗岩身边。从他面具上的两个黑色眼洞之中,可以看到他的眼珠正在咕噜咕噜乱转。萧东等人没有见过此人,见他打扮得如此阴森恐怖,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三步。 柳生宗岩笑道:“厉少侠,慕容姑娘,前晚两位和这位将军一场误会,还请不要见怪。老夫原本打算昨日请这位将军一同赴宴,为大伙解开误会。只不过将军有要事在身,没能赴宴。今日机缘巧合,与各位在此相见,老夫正好为各位引见。” 柳生宗岩说到这里,转头看了黑甲将军一眼,这才指着厉秋风说道:“这位少年英雄姓厉,乃是锦衣卫百户。别看他年纪轻轻,武功已然登峰造极,江湖之中少有人敌。假以时日,必定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当世年轻一代的高手之中,也只有江南慕容山庄第一高手慕容丹青可以与之争锋。” 厉秋风听柳生宗岩如此推崇自己,心下暗想这个老狐狸送了许多高帽给我,多半不怀好意。须得防备他口蜜腹剑,猝然出手杀人。 只听柳生宗岩接着说道:“这位厉少侠不只武艺高强,而且颇有智计。实不相瞒,老夫在他手下连遭挫败。若不是他与老夫相抗,只怕老夫早已打进了北京城,扶助正德皇帝的嫡子登基坐殿了。厉少侠是当今嘉靖皇帝第一亲信陆炳陆大人、锦衣卫指挥使阳震中阳大人的心腹爱将。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萧东虽然已经知道厉秋风是锦衣卫百户,对他心存敬畏,可是没有想到此人还是陆炳、阳震中的心腹,心下惊愕之极。他知道陆炳和阳震中都是当今嘉靖皇帝的藩邸旧人,虽然并未入阁,人人都知道他们是皇帝的亲信,即便是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也绝对不敢得罪陆、阳二人。萧东越想越是害怕,脸色惨白,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厉秋风心想自己叛离锦衣卫,阳震中虽然并未擒杀自己,但是未必存着什么好心,多半是要利用自己对付柳生宗岩。陆炳深藏不露,自己对此人并不熟悉。不过阳震中心思缜密,智计深远,此人不只武功深不可测,而且说话办事举重若轻,处事果断,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自己最多只是阳震中手中的一枚棋子,绝对称不上什么亲信。只不过当此危急关头,厉秋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