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一脸谄媚,一顶顶高帽送了出去,尽数戴到了严嵩头上,如同胡掌柜等人奉承他一般。厉秋风实听得腻烦之极,只不过不想让萧东和严嵩看出破绽,是以不时也会附和几句。张实乃是心生七窍之辈,不时举杯向萧东和严嵩敬酒。是以旁人看来,这几人言谈甚欢,却不知各人都是心怀鬼胎。 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忽听“砰”的一声大响,酒馆大门被人一脚踢开。说书先生正讲到秦琼染面闹登州,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登时说不下去了,只是转头愣愣地看着门口。片刻之后,却见一名黑衣汉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进来五六名捕快。 掌柜原本站在柜台内算账,见这些人闯了进来,急忙绕出了柜台,快步走到黑衣汉子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何捕头,您老人家肯赏光,小店蓬荜增辉。快请里面坐,小人好给您备好酒菜。” 何捕头冷笑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老吴,摩天岭的案子都闹翻天了,县太爷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满嘴生疮,逼得咱们整日不着家,在城里城外到处抓人。你这里却是高朋满座,锣鼓喧天,何等逍遥快乐。要不说还是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好命,不像咱们,连觉都睡不安稳。” 吴掌柜满脸堆欢,连连作揖,谄笑着说道:“是是,多亏何捕头和各位兄弟出力,咱们这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不是?今晚各位在小店好好吃喝,也算东辽县的百姓对何捕头和各位兄弟的一点心意。” 何捕头“哼”了一声,道:“摩天岭第一日出事,第二日一早衙门就发下了公文,全城都要宵禁。你老吴难道没有看到公文吗?” 吴掌柜赔着笑脸说道:“是是,小人看过公文了。不过何捕头也知道,像咱们这些开酒馆的,至少也要备足十天的酒肉。小人贪心了些,多备了十五天,本钱便有一百七十多两银子。若是晚上关门,小人只好去跳海了。” 吴掌柜说到这里,略停了停,凑近到何捕头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何捕头,城里现在都传遍啦。摩天岭死了那么多人,都是被恶鬼索命。这些恶鬼在岭上找替死鬼,不会闹到城里来。何捕头尽管放心便是,若是衙门派人来了,小人一定将门关了,绝对不会给何捕头添麻烦便是。” 何捕头仍是皱着眉头,扫视了一眼屋内的酒客。众人被气势汹汹的一众捕快吓了一跳,早就不敢大声喧哗。有些胆小之辈缩紧了身子,将头低了下去。有些人与何捕头颇为熟悉,见他目光扫了过来,纷纷露出谄笑。 何捕头平日里收了吴掌柜不少好处,今晚到此巡查,不过是虚应公事罢了。方才出言虽然严厉,只是做给众人看的。待威风耍过之后,便要带着众捕快离开。只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厉秋风等人的身上之时,不由心下一凛。东辽县城不大,城中百姓他都识得。此时见厉秋风等人面生,心下登时生疑。是以他指着厉秋风等人对吴掌柜说道:“这几人瞧着眼生,你识得他们吗?” 吴掌柜看了厉秋风等人一眼,摇了摇头,道:“何捕头,咱们开酒馆的,每日里开门笑迎八方客,哪敢打听客人的来历?这几位大爷初到小店,小人并不识得。” 何捕头的目光自厉秋风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在衙门之中混了二十多年,虽然没有闯出什么名堂,却也算得上有几分见识。此刻见严嵩、萧东二人面目不俗,张实衣着华贵,心下着实有些怀疑。他右手握住刀柄,伸手推开吴掌柜,一步一步地向着厉秋风等人走了过去。 此时酒馆之内鸦雀无声,只听得何捕头的脚步声慢慢向前逼近。待他走到厉秋风等人的桌子之前,便即停下了脚步,沉声说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将路引拿出来给我瞧瞧。” 张实出行之前,早就托人从宁波知府衙门办了几份路引出来。是以听何捕头一问,急忙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两份路引,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口中说道:“大人请看,这是我与这位朱公子的路引。” 何捕头将两份路引接了过去,翻开之后看了看,对张实说道:“哪一个是朱无忌?” 厉秋风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在下便是朱无忌。” 何捕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成都府人氏,为何宁波知府衙门给你发了路引?” 众人上船之前,张实早就教会了厉秋风一番说辞。是以何捕头开口询问,厉秋风并不慌张,沉声说道:“在下以贩卖蜀锦布匹为生,每年来往于蜀中和宁波府之间,与宁波知府衙门和市舶司衙门各位大人打了许多交道。这次市舶司衙门要张员外外出采办,要在下帮忙。这才由宁波知府衙门给在下办了路引。” 何捕头听厉秋风提到市舶司衙门和宁波知府衙门,心下一凛,又将那份路引仔细看了看,并无破绽。只不过自己方才架子摆得十足,若是就此放过厉秋风,不免失了面子。是以他却冷笑道:“你这是拿两大衙门来压我,是也不是?”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大人说笑了。在下出门跑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哪敢对官面上的各位老爷不敬?只是这路引确实是宁波知府衙门发给在下,如假包换。在下生怕大人起了疑心,这才原原本本将事情说给大人,还望大人不要多心才是。” 厉秋风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何捕头虽然蛮横,却也挑不出毛病。只是就此收手,他面子上又过不去。只听何捕头“哼”了一声,口中说道:“这路引我可瞧不出真假,只好带你回衙门住上几日。若是衙门里的刑名师爷说你这份路引是真的,到时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