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说完之后,转头对身后几人说道:“各位掌柜,我贸然替各位做了主,还望各位不要生气。咱们这次砸了血本,都想着发一笔大财,却没想到朝廷突然下旨,严管海禁。咱们每人手中都有三四万两银子的货,原本想着到扶桑走一遭,赚取巨额差价。若是再拖几日,赶上海上风浪大起,咱们这些货可就得砸在手里了。到了那时,每人巨亏三四万两银子,大伙儿只好抱在一起跳江了。是以这三千两银子花就花吧,总胜过赔得咱们倾家荡产。” 胖子身后那几人脸色阴睛不定,有人更是咬紧了牙关,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半晌过后,一个面目阴沉的汉子说道:“胡掌握说得不错。咱们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这次是非去不可了。就算一文不赚,却也须得走一遭。就如张员外所说,我愿意掏这笔银子。” 另外几人听了之后,虽然一脸无奈,却也只好答应了下来。胡掌柜这才转过身去,对张员外道:“老张,烦劳你再去和船老大说一声,咱们几人愿拿出三千两银子,作为此次出海的报酬。这可是以前船费的十几倍。他拿了这些银子之后,放贷也好,买地也罢,足以做个富家翁,不必再在海上讨饭吃,想来他不会拒绝。咱们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可就看你老兄的了。” 张员外见众人答应掏银子,眼睛一亮,只是脸上兀自是一副为难的神情,口中说道:“好罢。既然诸位有如此诚意,我就不顾这张老脸,再去找船老大商议商议,看看他是否能够答允。” 胡掌柜等人连连拱手恳求,张员外这才转过身去,一摇三晃地沿着木板走上了大船,片刻之后便消失在船头。 厉秋风一直站在十余步外。他内功深厚,虽然距离稍远,四周人声鼎沸,却将几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听说这几人要向扶桑运货,他心下大喜。暗想只要跟着这些人,便能前往扶桑。须得盯紧一些,免得这些人走了自己还不知道。 只见那个胖子带了几个掌柜,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船头。如同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这几个人的脖子捏住,用力向上拉拽一般。 厉秋风背朝着大船,只是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倾听这些人的动静。 过了半柱香工夫,却听那几人长出了一口气。厉秋风微微侧过身子,借着眼角的余光,只见张员外正从船头踩着船板走了下来。候在岸上那几人急忙迎上前去,一个个急切地盯着张员外,恨不能一把将他从船板上揪下来好生询问一番。 只见张员外一摇三晃地走到岸上,这才转身向着船头挥了挥手。船头上除了两名船夫之外,又多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这人身材高大,甚是彪悍。他向着张员外拱了拱手,便即转身走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船头。两名船夫这才喊着号子,合力将船板拉回了船上。 张员外刚刚走到岸上,那五六名掌柜便将他围在了中间。厉秋风侧耳倾听,只听张员外笑道:“各位可以将心放下了。船老大已经答应了,再过三日,退潮之后,咱们便可扬帆出海啦。” 张员外说完之后,那五六名掌柜这才放下心来,纷纷额手相庆。厉秋风冷眼旁观,见这五六位掌柜庆幸之下,都没有发觉张员外站在一边,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过了半晌,那个胖子才蓦然间想起了张员外,急忙向着张员外一揖到地,口中说道:“多谢张员外成全!咱们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全亏了张员外居中斡旋。这份人情,咱们没齿难忘。” 胖子话音方落,其余几位掌柜也是连连称谢。张员外早收了脸上得意的笑容,倒是露出几丝忧色,口中说道:“各位掌柜,此事并不简单。船老大虽然答允了下来,可是能不能出到外海,还是未可知之事。各位的货物堆了这么多,太过扎眼。大白天往船上搬,只怕会让人起疑。船老大说了,待天黑之后,左近若无可疑之人,他会让船夫将货物搬到船上,各位掌柜不必担心。” 几位掌柜又是连声道谢,张员外谦逊了几句,最后他对着众人拱手说道:“各位掌柜这几日焦虑万分,想来已是心力交瘁。今日大局已定,还是尽早回客栈歇息。若是还有要事,可到四方巷张家老宅找我,我随时摆酒宴相待。若无意外,三日后一早,咱们在码头汇合。” 张员外说完之后,几位掌柜又客套了几句。张员外右手一挥,两名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到了众人身前。张员外与几位掌柜拱手道别,便即坐上小轿。两名轿夫抬起轿子,一溜烟走了。 只见几位掌柜一直笑脸相送,只是随着轿子越走越远,这几人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散。待轿子消失在码头拐角之后,几位掌柜脸上已无半点笑容。那个姓胡的胖子“呸”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他妈的,这个该死的吸血鬼!借着朝廷海禁,又狠狠地敲了咱们一笔。” 另一位掌柜叹了一口气,道:“都说姓张的能从石头里榨油,今日总算领教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说道:“眼下朝廷海禁极严,这些船家确有为难之处。船老大害怕丢了身家性命,却也是人之常情……” 老者话未说完,胡掌柜“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老于,枉你活了五十多岁,竟然糊涂到如此地步。姓张的王八蛋和船老大压根就是穿一条裤子,他们是在演戏,变着法子从咱们身上弄银子。方才姓张的王八蛋第一次下船,船老大就躲在甲板上偷听。” 胡掌柜话音方落,其余几位掌柜都有些惊讶。留着山羊胡子的于掌柜道:“胡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