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圆觉如此一说,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对圆觉说道:“事不宜迟,大师最好今日便离开县城。眼下城内城外都不太平,您出城之后,只走官道,每日日出之后上路,日落之前歇息。而且天黑之前,只在大镇歇脚,万万不可在野外宿营。” 圆觉见厉秋风越说越是郑重,心下疑云大起。只不过她知道即便自己询问缘由,厉秋风也不会说给她听,只得点了点头。厉秋风见圆觉答应了下来,这才说道:“晚辈就此告辞。待此间事了之后,若是再有机缘,晚辈自当去山西太原拜见大师。” 厉秋风离开紫阳观之后,径直回转城隍庙。一路上只见行人往来如强,比前几日热闹得多。不少百姓已经在自家门前挂起了灯笼。这些灯笼虽然大多简陋,倒是给大街上增加了不少喜气。 待厉秋风走到城隍庙门前,却见空地上不只立起了高杆,还建起了数十处桌案和小木屋。桌案上摆了各色糕点,还有孩童喜爱的风车和拨浪鼓。有的小木屋中挂上了各色绸缎,有的小木屋中则摆满了靴鞋和布袜。 厉秋风没有想到自己离开不过一个多时辰,这片空地竟然变成如此模样,心下暗暗惊奇。 待他回到院子中,却见庙祝正在与几名汉子说话,身边停着三挂大车,每挂车上都放了两三个大木桶,还有几个大木箱。厉秋风见到这些大车,心下一怔,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倒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两眼。那庙祝恰好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恰好撞在了一起。他先是一怔,随即满脸堆欢走了过来,口中说道:“大爷,您看看这院子,是不是和昨日全然不同了?” 厉秋风点了点头,道:“何止院内不同,连院外那片空地上都搭了架子、桌案和小木屋。我离开不过一个多时辰,险些认不出来了。” 庙祝笑道:“您再等两天看看,管保您会大吃一惊。等到了花灯节的正日子,城里的百姓有一大半都会到咱们城隍庙来看灯。若是来得晚了些,只怕挤都挤不进来。” 厉秋风道:“原本我还不信花灯节会有如此规模,不可现在可是信了。”他说到这里,看着那几名汉子正自将三挂大车推向院子右首,于是对庙祝说道:“那些大车上的木桶里装着酒吗?” 庙祝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咱们这是城隍庙,又不是酒馆,哪里会准备这么多酒?桶里装的都是灯油,木箱里装着蜡烛,都是为花灯节准备的。小人跟大爷您说,送到咱们城隍庙的这些彩灯,有要用蜡烛,有的要用油灯。往年蜡烛和灯油大半都要灯笼的主人自行筹备,衙门虽然也会给准备一些,但是要用的话都得花钱买。今年衙门不只备足了蜡烛和灯油,而且花灯节那天可以自行取用,不须花钱。今年有大官到了咱们修武城,咱们老百姓算是有福气啦。” 厉秋风道:“这些灯油加在一起足有十几桶,花灯节哪里用得上这么多灯油?恐怕修武县全城百姓一起用也用不完。衙门可有点小题大作了罢?” 庙祝嘿嘿一笑,道:“大爷,这里面的龌龊事儿您就不知道了。衙门买的灯油越多,办这事儿的人捞得油水就越多。” 庙祝说到这里,向左右偷偷看了看,见两人身边并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厉秋风道:“这些灯油是在城北李记油坊买的,小人方才听送油的李掌柜说,衙门经手此事的那几个家伙,这次至少能捞到五十两银子。” 厉秋风一怔,道:“这么多钱?不大可能吧。” 庙祝撇了撇嘴,口中说道:“大爷,衙门那帮家伙哪一个不是吸血鬼?衙门发下来的买油钱,他们先拿走一半。等去油坊买油时,又从油坊掌柜手中再捞一笔。加在一起,只怕五十两都是少的。” 庙祝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不过听李掌柜说,今年衙门派来买油的是一个生瓜蛋子,天生一张臭脸,说话办事蛮横无礼。好在衙门的徐书办跟着他一起到了油坊,李掌柜给徐书办多加了三两银子,才把这个买卖摆平。方才那个小子也跟着李掌柜一起来了,他娘的,一脸戾气,好像咱们欠他十两银子一般。这个小子在庙里转了一圈,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他奶奶的,这个王八蛋不过是县丞大人的一个小跟班,倒比县丞大人还难伺候!” 厉秋风心下一凛,道:“县丞大人的跟班?这人是不是姓于?” 庙祝一怔,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说道:“好像是吧。小人方才听李掌柜和这个小子说话,好像是叫他于公子。他娘的,叫他一声于公子是给他脸上贴金!这个小畜牲不知道是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土鳖,把脖子洗了洗,就到城里来装有钱人了。我呸!” 厉秋风自然知道庙祝所说的县丞的跟班便是于承嗣。自从自己到了修武县城之后,虽然与于帆多次相遇,但是与于承嗣只见过两面。其中一次就是在城隍庙门外,其时于承嗣带人推着一挂大车,似乎正要向庙内运送什么东西。 厉秋风想到那挂大车,脑中灵光一现,不由转头向院子右侧望去。此时那几个汉子已将三挂大车推到了院墙下面,正试着要将一个大木桶从车上抬下来。厉秋风心下悚然一惊,又回想起了与于承嗣在庙门前相遇的那个晚上。 “原来如此!” 厉秋风不由叫出声来,倒把庙祝吓了一跳。他一脸茫然地问道“大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秋风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听庙祝问起,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没什么,我想起了别的事情。” 他与庙祝又说了几句话,便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