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孙光明侃侃而谈,心下不由一动,暗想孙光明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有这番见解,却也算是颇为了不起。这些陈年旧事,自己虽然也略有耳闻,却没有想得像他这般深远。眼下大明立国已有百余年,虽然曾有过土木堡之变的惨败,但是鞑子各部也是内乱不断,近年来对九边的威胁已不似先前那般严重。倒是东南沿海的倭寇越来越是猖獗,不只骚扰福建、江浙沿海,近年来更是逐渐北进,在山东近海也时有倭寇的踪迹。此前厉秋风从来没有想过威震江湖数十年的柳宗岩竟然是扶桑人假冒,而柳生宗岩带着这些扶桑武士潜入中土,便是在辽东登岸。如此看来,只怕辽东倭寇之患,也并不比福建、江浙要好多少。倭寇之乱,从辽东一直到福建愈演愈烈,已成大明心腹大患,只怕比鞑子更为致命。不过柳生宗岩一伙人与东南沿海的倭寇虽然有所勾结,双方却是各怀鬼胎。即便是柳生宗岩所统领的扶桑武士内部,却也有不同的势力。锦衣卫安插在东南沿海的眼线也曾具文呈报锦衣卫正副指挥使和兵部,称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内部也时有纷争。若是依着孙光明的法子,挑动倭寇内乱,倒不失是一个好法子。 两人谈谈讲讲之间,天色却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虽然已经离开了云台山主峰,却尚未走出云台山余脉。此时天色已晚,山风愈加猛烈起来。厉秋风和孙光明、苏岩虽然身负武功,却也觉得寒风刺骨,甚是难熬。恰好不远处路边有一处废弃的土屋,孙光明说道:“厉大侠,你昨日到了无极观之后,与无极观那些婆娘斗了一日一夜,粒米未进,只怕此时已疲惫不堪。咱们不妨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往高平,却也不晚。” 厉秋风笑道:“全凭孙先生吩咐便是,何须再问厉某?” 三人到了那破屋之外,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路边几棵枯树上,任由它们在路边啃食枯草。三人走进破屋之后,只见屋中破烂不堪,窗户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所幸屋顶和墙壁还算得上完整,倒可以遮挡些许寒风。三人搬开地上的碎木乱石,在空地上生起火来。苏岩又从包袱中取出几张面饼,分给孙光明和厉秋风。厉秋风早已饿了,此时却也并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将两张面饼吃了个干干净净。又接过苏岩递过来的水囊,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水,这才拍了拍肚皮,对孙光明和苏岩说道:“多谢二位,让厉某不至于饥渴而死。” 孙光明哈哈大笑,道:“厉大侠说笑了。你就不怕我们在这面饼和水中下毒么?” 厉秋风道:“你们即便想杀我,也不会在此时下手,我又有什么担心的?” 孙光明笑声忽止,紧盯着厉秋风,片刻之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厉大侠,希望咱们永远都不是敌人。” 厉秋风道:“做朋友,还是做敌人,要看孙先生的意思了。” 孙光明右手拾起一根木棍,在火堆中挑动了几下,火焰“呼”地一声升了起来,在火堆上空不住跳动。三个人的影子被火焰映在墙上,却也是晃动不已。 孙光明看着火堆,口中说道:“咱们下午的事情还没有说完。颉利可汗见唐军严阵以待,却也不敢擅自进攻。李世民见突厥大军并没有立即进攻,知道颉利可汗已经中计,竟然不顾危险,亲自骑马过了渭河桥,穿过背水列阵的尉迟敬德率领的唐军队列,一直到了突厥军队阵前,呼叫颉利可汗站出来说话。 “颉利可汗知道李世民南征北战,每战必披坚执锐,身先士卒。而且李世民擅长射箭,有百步穿杨之能,可以说是箭不虚发。颉利可汗虽然也是颇为勇武,不过出阵之时,还是命令七十二名全身裹着铁甲的突厥勇士手执盾牌,环绕在自己四周,以防李世民突施冷箭。 “突厥人虽然凶狠贪婪,却素来敬服英雄好汉。此时看到大唐皇帝孤身一人到了阵前,而自己的可汗竟然让众多勇士保护着才敢与大唐皇帝说话,原本嚣张的气势登时被打掉了不少。 “李世民见颉利可汗现身,便责他不讲信义,偷袭大唐。颉利可汗却说当年李渊起兵之时,向突厥借兵借粮,并且许诺大唐得天下,而子女财帛任突厥自取。自己带兵东来,并非要与大唐开战,只不过想索取当年唐高祖李渊许下的金银财宝。李世民听颉利可汗如此一说,立时知道此人胸无大志,只不过是贪图小利,便放下心来。他许诺即日便送给突厥金银财物,大唐与突厥永结同好。颉利可汗见唐军已有准备,双方开战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既然李世民已经答允给银子,正好就坡下驴。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渭河桥边斩杀白马立盟,相互约定永不相负,这便是有名的渭水之盟。 “李世民与颉利可汗立下盟约之后,便下令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银珠宝送到突厥大营之中。颉利可汗见钱眼开,心下大喜,当天便率领突厥大军向西退兵。一场大战消弥于无形。只不过李世民不敢疏忽,长安城仍然处于戒严之中。 “突厥大军撤退之后,李世民知道大唐与突厥终有一战,是以励精图治,欲一雪突厥逼宫之奇耻大辱。是以突厥虽然退出大唐西部边境,朝廷防卫却更加严密。玄奘法师在长安苦等了两年,其间多次上表,请求朝廷允许他西去天竺求取佛经,却都被朝廷拒绝。玄奘法师心如火焚,实在等不下去了,便于贞观二年悄悄离开长安,一路西行,欲私自前往天竺。一路之上他数次被唐军擒住,只不过带兵的将领见玄奘法师一心向佛,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