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涌听厉秋风如此一说,脸上先是露出惊愕的神情,片刻之后,这惊愕又变为沮丧。 厉秋风忽然想起了一事,对刘涌说道:“我差点忘了。刘先生,你们进入这山谷之后,没有遇到玉清子和广智和尚么?” 刘涌嘿嘿一笑,道:“怎么没遇到?咱们刚刚冲入山谷,便瞧见四十多名和尚、道士正围着这石门敲敲打打,想要闯进山洞。咱们在沙家堡之中见过这一僧一道,知道他们是东厂的帮手,是以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大伙儿便举起兵器杀了过去。更有不少江湖朋友纷纷发射暗器,什么飞刀、银针、钢叉、金钱镖全都招呼了上去。厉兄弟,你想想这成百上千枚暗器同时发射过去,那是什么情形?玉清子和广智和尚武功虽高,见此情景也只得落荒而逃,直向山谷深处逃去。只是两人门下那三四十名和尚道士却没来得及逃走,大半死在江湖朋友的暗器之下。剩下几个没死的负隅顽抗,眨眼之间便被大伙儿乱刃分尸了。” 厉秋风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由也是微微一笑,只是想起玉清子和广智和尚在江湖之中颇有地位,武功又高,居然也被柳生宗岩笼络,若是想挫败柳生一族的阴谋,只怕殊为不易。是以笑过之后,又是满面愁容。 刘涌自与厉秋风相识之后,先是见他在永安城内夜闯华山派防线,当时便察觉这年轻人武功极高,且冷静异常,自已并无胜他的把握,是以未与之交手。其后在八宝莲花山皇陵地下,眼见厉秋风击败唐赫,后来听说他在顾家老店杀掉锦衣卫副指挥使云飞扬,更在永安城扬威于千军万马之前,对这神秘的刀客极为佩服,从未见他如此忧愁,心下不由一凛,道:“厉兄弟,难道你有什么心事不成?” 厉秋风苦笑道:“刘先生,连玉清子和广智和尚这等大高手,都来与咱们为难,背后主使之人,定然是极难对付的强敌。眼下咱们凭借着洞窟天险,虽然可以支撑一时,只不过要将这三四千名江湖朋友平安带离此地,只怕殊为不易。厉某想到此事,便觉得前途黯淡,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刘涌皱了皱眉头,思忖了片刻,道:“江湖纷争,确是常见之事。只不过这数月以来,江湖之中风波不断,朝廷势力掺杂于其中,不只正邪难辨,善恶不分,现在就连到底谁在帮咱们,谁在害咱们,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江湖之中的龙争虎斗,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权力和钱财。数月之前,我华山派接到刘阁老派人传来的口信,要咱们派出人手,狙击五虎山庄余长远等人。刘阁老于我华山派有大恩,他派人来要咱们出力,华山派自是全力支持。只是掌门师兄坐镇华山,不得轻离,是以便派了刘某带人赶到京城,设伏于永安城中。万万没想到此后情形怪异之极,刘阁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咱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其后杨大人也现身于喇嘛庙中,与刘阁老貌合神离。这些朝廷党争,刘某虽然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所知有限,不知道这些朝廷大佬到底在争些什么。在沙家堡中,瞧那庄恒云的口气,东厂是想利用群豪参与朝廷之争,与刘阁老等人不谋而合。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刘阁老、杨大人、庄恒云,还有永安城外的桑良田、城南山中的山海关总兵,永安城西的宣、大两镇兵马,还有将咱们困在虎头岩下的五军营,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之间又到底有什么关联,我就是想破了脑袋,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刘涌说到此处,双眼望着洞窟之中酣声大作的江湖好汉,喃喃说道:“他们手下有兵有将,想要做什么大事,派出手下的兵马便可,为何又要为难这些江湖中的粗鲁汉子?” 厉秋风沉声说道:“正是因为他们手下有兵有将,所以才更要笼络江湖好汉,来为他们出力。” 刘涌一怔,不由看了厉秋风一眼,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厉秋风道:“实不相瞒,厉某自幼居住于成都,随侍在一位隐士身边,倒也逍遥自在。只是后来受人所托,到锦衣卫当差。其时只是说有人图谋不轨,想要篡夺大明天下。不过到得后来,厉某发现当初口口声声言说忠于大明之人,竟然暗地里试图篡夺皇位。而有此野心之人,不只庙堂之中有不少,江湖上更是不可计数。参与这场争夺的,有朝廷大佬,有致仕朝臣,有各地藩王,有东厂,有锦衣卫,有潜入大明的扶桑武士,有为祸东南的倭寇水贼,有在长城之外劫掠边民的鞑子铁骑,还有百余年前靖难之役败亡的建文遗臣,甚至还有帮助成祖皇帝倾覆建文帝的功臣……” 厉秋风说到此处,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这些人昨日刚刚动刀子,今日就会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到了明日可能复又拔刀相向。他们的争斗并非是这几年之事,甚至在数十年之前便已经开始了。朝廷之中结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朋党,相互之间攻伐结盟,党争不断。时日久了,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上至阁老和各部尚书、侍郎,下至州道府县的大小官员,个个都有朋党,人人都有靠山。结果各方势力相互渗透,反倒谁都不敢轻易下手。京军统帅也好,各地督抚也罢,个个都是人精儿,若是政局不明,他们绝对不支轻易撕破面皮。是以京城左近虽然大军云集,却都是见好就收,谁也不敢毫无顾忌的动手。” 厉秋风说到这里,看了刘涌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先生,你以为桑良田真的攻不下永安城么?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若是真想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