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禾睁开眼，看到了冷冰冰的天花板，灯光，刺鼻的消毒水和血腥味。
她垂眸，看见医生从她的肚子里，捧出一个胖乎乎的孩子。
那一瞬间，方禾才终于放下那颗沉甸甸的心。
她安心睡去。
耳边一片兵荒马乱，她什么都不想听了。
等她醒来，她就可以看到可爱的孩子了。
是她跟穆九霄的结晶。
她的命。
睡了一会，方禾就感觉有人在推她。
她被推到了病床上，医生的声音很温柔，“睡吧，补充点体力。”
方禾张了张干涩的嘴唇，笑道，“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医生为难的看向旁边的其他人。
方禾也看过去。
她收起笑容，好奇道
，“为什么没听见我的孩子哭啊？”
医生脸色干硬道，“孩子有点问题，送去儿科急诊了。”
方禾心里一坠。
什么问题？
“严重吗？”她哑声问。
医生们不答。
将她推去了病房。
方禾再无睡意。
她好冷。
冷得浑身发抖。
周怡跟到病房来，眼睛哭得一片红肿，无声给她准备那些产后的东西。
方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剧烈的，凶猛的，极其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
周怡拿来一条热毛巾，给方禾轻轻擦拭脸上的汗水。
方禾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一滴一滴的热泪，落在她的脸上。
方禾怔怔的看着她，“你哭什么……”
周怡
再也绷不住了，泣不成声。
她半跪在床沿，哭声悲凄。
方禾抖得更加厉害。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动，刀口就止不住的流血，很快就浸透了病号服。
她感受不到痛，听不到周怡的呼喊，她冲开一道又一道阻碍，来到儿科急诊。
里面的医生看见她，到底是瞒不住了，难过道，“穆太太，您节哀。”
像是有感应，在那么多的孩子里，方禾瞬间就捕捉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跌跌撞撞，扑倒在保温箱旁边。
隔着透明的蓝光，她看到了她的样子。
胖乎乎的小脸一片乌青，双眼紧闭，毫无气息。
“宝宝……”方禾跪在地上呢喃，
“宝宝！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好不好……”
“妈妈求求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好不好。”
“不要，不要……”
方禾一直拍打着保温箱，好像这样就能叫醒她。
谁都不敢上前。
直到穆九霄赶来。
他在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就从天台下来了，看见浑身是血的方禾，他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了下来，再不断揉碎。
忍着剧烈的心痛，穆九霄滑动轮椅，将方禾拉了起来。
方禾哭得声嘶力竭。
穆九霄紧紧抱着她，用颤抖到极致的声音安慰，“没事了，我在这。”
方禾挣扎开来。
她看着眼前那张脸，情绪彻底崩盘。
“你救救她，救救她。”方禾双手合
十，不断的祷告，“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她的……”
穆九霄道，“听话，我们先去病房，你的伤口裂开了，不能跪在地上。”
方禾哭得晕厥了过去。
穆九霄把她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她的眼泪。
陆白在外面看着，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他看到奚栀回来的时候，也觉得奚栀可怜。
那种可怜，是出于朋友的心疼。
然而，面前的方禾，却让他莫名其妙的共情。
好像刺在她身上的针，也扎在了他的身上。
陆白走过去，对穆九霄道，“穆总，先送去治疗吧，你身上的伤也不少。”
两个人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
溢出来的血，分不清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