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了几秒。
宋毓率先败下阵来，他攥住她袖子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嗓音干涩地服软道：“那我陪你一起上去。”
顿了顿，害怕被拒绝，他低声又补充：“你妈妈还在车里，你确定要她看见我们两个现在拉拉扯扯的样子？”
张清河犹豫了一秒。
四周的冷气灌入身体，浑身都是僵的，心里纵是有零星的火焰也估计被吹灭了，连点儿漂浮的烟都没有剩下。
她张了张口，想到王女士，咽住几乎脱口而出的“不行”，终于还是妥协：“好，一起上去。一个条件，”她竖起一根手指，“跟在我后面，别吱声，别打架。”
宋毓勉强地笑了一下，终于缓缓放开了张清河的袖子：“……我知道了。”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 张清河在前，她纯粹是不想说话——反正宋毓也听不进去，还不如省点儿口水，估计以后需要吵架的场合还很多，存着点儿供不时之需，有备无患。
宋毓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就像是一条尾巴，他专注地凝视着张清河的背影，许久才刻意挪开，过了几秒钟后却又忍不住重新定格在她身上。
直到拐到了楼梯口，张清河陡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冷不丁唤：“宋毓。”
她像是开玩笑一样，随口问：“你是怎么有的李致辛家的钥匙？”
这个问题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和你想的差不多，”宋毓垂下眼，冷静地陈述，“我派人监视了李致辛。”
“……”
心里的猜测被这么简单的证实，张清河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以为要把答案从宋毓嘴里掏出来会很难，却没想到宋毓压根没想掩饰这一点。
李致辛究竟过得是什么生活？
这几年，她为了让宋毓安心，作势和他一刀两断后，便绝口不提一系列过去的事情，宋毓也默契的闭嘴，就仿佛曾经的一系列混乱都没有存在过。如果不是现在两个人站在他楼下，她甚至以为宋毓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叫李致辛的人。
谁能想到他还玩起了监视那一套。
“我觉得我们先把事情说清楚。”张清河彻底站着不动了，揉了揉太阳穴，换了个更舒服的站姿，“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毓注视着张清河的表情，几乎第一眼就猜到她想到了什么，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冷。
“你可怜他？”
“……不该吗？”张清河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问。
“那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
男人的眼眶终于湿了。他突然靠近了一步，用手指着自己：“我昨天才问过你，你把我当成什么？”
·
李致辛到底在楼上等急了没有？
她刚刚只说先出去十分钟，现在明显超时。
张清河掩饰住自己想要看表的冲动，她难得耐心地重申：“这不是当不当的问题。”
“本来我都没想到我会站在这里和你闹离婚，真的，我当时去剧组演戏，还想着抽空坐飞机回来陪你几天，你前天在我心里还是我爱人，十个陈嘉年没你一个好。我要是把出轨掩过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不知道最好。”
“但你知道了嘛，我给你假设一下以后的场景。我晚上和你上床你会不会想我和别人上过了？你介不介意啊？我工作你会不会觉得我和别的男人跑去哪儿了。我对着你也心虚，工作都害怕你多想，还得谨小慎微，报备一下。”
“到时候你不疯我都疯，还不如大家都及时止损。”
所以，离婚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张清河抿了嘴，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咽回嘴里，她避开宋毓的目光，方才慢慢道：“而且地球谁离开谁不能转？”
人往往一边经历一边遗忘，过去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好像她大学毕业之后，逐渐将自己从四年的经历中剔离，过程压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痛苦与漫长，仅仅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满身轻松。
她并没有自认为的那么爱宋毓。
同理，宋毓也应该是这样。
·
“我不会这么想。”宋毓站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他贴着楼梯栏杆，栏杆上面浮的一层灰，有一些沾在了他的外套上，但宋毓看了眼，没动。
就好像如果没有什么东西撑着，他就几乎站不起来，“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我改。”
挺经典的一句话，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家庭伦理剧最爱说的台词之一。
张清河忍不住在心里评价了一句，旋即忍不住笑了，她没想到能有一天在宋毓口里听见这句话。
多荣幸。
“不是你，是我的原因。”她下意识拽了一句更经典的，“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宋毓就好像没听见张清河的话，慢慢说：“对不起。”
这一句话说出口，张清河原本要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愣了愣。
这是男人第二次说这个词。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忍不住看向宋毓的脸。
男人比她高一点，刚好处在一个大致可以平视的角度，她甚至能看得清对方脸上的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