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细细咀嚼,咂吧咂吧嘴,还真有几分说不明的味道。
石矶问飞廉:“你知道朝歌最神奇的地方是什么吗?”
飞廉摇了摇头。
石矶喝了一口酒,道:“人道压圣,朝歌城,风可进,雨可进,就是圣人不能进。”
飞廉心中炸雷,将他埋在心里暗自琢磨的忌讳炸开了。
“你”飞廉瞳孔收缩,他竟有些怕,有些怕眼前这个人。
石矶却没有看他,石矶捻起一枚黑子道:“你比我晚来了几天?”
“一天。”飞廉回道。
石矶并未将那枚黑子放入棋盘,而是用棋子轻敲棋盘道:“我比你们来的都早,比你,比狐狸,比钓鱼的,比一批一批进城的妖,都早。因为我来的比你们早,所以,我定住了这座城,不管后来的是谁,这座城里都有规矩,不曾乱。”
飞廉点了点头,事实如此。
“若我不曾先你们一步进城,那些披着人皮的妖会做什么?害人,不断害人,父害子,子害父,妻杀夫,夫杀妻,人吃人,披着人皮的妖会做出什么,你比我应该会更清楚。”
飞廉沉默了片刻,道:“人本就是女娲娘娘为我妖族造的食物,更何况我们是奉了女娲娘娘的法旨。”
石矶淡淡道:“那你怎么不去吃人?一口一个吃光你府里的下人,再去吃朝里的同僚!”
飞廉脸色微白,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话以后少说。”
飞廉低头称是。
石矶道:“我很高兴我早到了一步。”
飞廉道:“您难道就不怕女娲娘娘怪罪?”
石矶喝了口酒道:“因为是我先进了朝歌,天道也准我留下,至于人道”石矶又喝了口酒,道:“人族与我渊源极深,人族三祖见我也要执晚辈礼,三皇五帝继位都会去骷髅山拜见我,大禹治水,我也曾帮着抓了只猴子。”
“猴子?”一切敬仰被一只猴子带偏了。
“嗯,猴子,不过送给共工了。”
飞廉又是半晌无言。
祖巫,那可是妖族的心头大患。
只听石矶道:“朝歌是人道之城,我却先抓住了天道,我顾全了天道人道,所以这座城的人道与天道在我身上达到了统一,也可以说我合了朝歌城的道,朝歌不破,石矶不死!”
飞廉心颤了颤,道:“您是不是喝多了?”
石矶摇了摇头,道:“不曾。”
飞廉看了看石矶酒葫道:“还有没有酒?”
他要压压惊。
石矶一拂衣袖,桌子上多了一坛未揭封的桂花酿。
飞廉忙揭去泥封狠灌酒。
“难怪会是你。”石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飞廉闻言,放下酒坛,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石矶点头,“确实可怜,修为不如人,胆小怕事,又不是女人。”
飞廉颓然,“连你都知道了?”
石矶道:“在此之前我不曾听过你的名号,不过不妨碍我得出结论,一个比较不重要的人,很容易沦为弃子。”
“弃子?”飞廉灌下一口酒,笑的比哭还难看道:“确实是弃子。”
“不过”石矶声音拖长,“从今往后,你飞廉不再是寂寂无名之辈。”
“什么?”飞廉从酒碗里抬起头,一脸茫然。
石矶一震衣袖,风轻云淡的说道:“能与我石矶在这朝歌城里喝酒的飞廉,天地难道不该记住其名?”
飞廉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口气这么大的人,他真是第一次见到。
飞廉认真反省自己,难道他沦落到如此地步就是因为他太低调了?
石矶一看就知道飞廉跑偏了,不过没关系。
石矶喝酒。
飞廉后知后觉道:“你是说我成了你的人?”
石矶纠正道:“是自己人。”
飞廉垂死挣扎:“我们什么时候成了自己人?”
石矶沉默了片刻,道:“难道是我同天地误会了?”
飞廉烦躁道:“不要拉上天地?”
石矶伸手。
飞廉不解其意,问道:“什么?”
石矶道:“我的酒是给自己人喝的,还我!”
飞廉从没听过如此儿戏的话。
不过看到石矶眼中的认真,他知道石矶没有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飞廉慢慢低头看进几近见底的酒坛,他沉默了。
飞廉抬头看了石矶一眼,提起酒坛一口气将剩余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很怄气的说了一声:“没了!”
石矶很平静的点了点头道:“如果我说这坛酒是月神亲手酿的桂花酿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飞廉再次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酒坛心里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