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洞内外一片安和，陆季姜抱着匕首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不太安详。
她做了许多梦，梦里面她看到了书中姬衡的结局。
总是淡雅清俊的男子此刻是少年模样，他在榻上沉睡着，嘴里不断地喊着，“母后，舅舅，姜儿，父皇……不要”
其他人她都听懂了，唯独这个姜儿是谁？她没懂……
难不成是她？不太可能吧 这是原著中的姬衡，原著里面按理说根本没有她这号人啊？
她还没有理清头绪，榻上的人突然睁眼，仿佛看到了她一般，眼中是滔天的眷恋和不舍，微微颤抖的眼眸又好似再诉说着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
陆季姜发现自己好像在梦里有了实体，她走到榻前蹲下，正好可以和姬衡平视。
少年清俊苍白的脸上是平和的微笑，他无力的牵动嘴角道，“是幻想吗？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活下去。”
陆季姜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响。
苍白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摩挲着，带着无限的缱绻，他的手很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凉。
“黄泉路漫，姜儿你等等我，我马上来找你了。”
冰凉的触感消失，姬衡的手缓缓滑落，一滴眼泪悄然从他的眼角流落。
这梦境太过真实，陆季姜狠狠地怔住了。
十五岁的姬衡死了，这就是原著他的结局。
陆季姜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湿的触感告诉她，那是泪水。
她为什么会流泪呢？
姬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陆季姜顿时觉得脑子疼得要炸开一般。
……
再次睁眼时，外面天已经微微亮，日光倾洒至洞内，昨晚烧得正旺的柴火此刻已经变成冰冷的灰烬。
她因为昨晚的梦怔了好一会，才缓缓坐起身来，才发现原本应该披在姬衡身上的罩衫此刻正盖在她的胸前，而旁边的姬衡却不在洞内。
陆季姜又将投向洞口——
在那里，姬衡静静地坐着，日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侧着身子看向山的那头，目光悠远，不知在想着什么。
梦里的姬衡死在了她的面前，所以她很庆幸这个世界的姬衡好好生地活着，就在她的面前。
“殿下。”陆季姜忍不住出声唤他。
“你醒了。”姬衡偏头朝她微笑，这个笑容仿佛与梦境里的他死前的微笑重叠。
陆季姜又愣了一下，实在是那个梦太真实了，给她的冲击感太强了。
她也想不明白，梦里面的她那种刻骨铭心的悲伤不知从哪来的，好像是她的，又不是她的。
将这些想法全部敛了起来，稍微平和下来后，陆季姜起身一边朝着洞口走去，一边询问道，“殿下感觉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待到陆季姜也坐到洞口处，姬衡才开口，“孤做了一个梦，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天上掉下来一个仙女，她为孤跑前跑后，终于把孤救回来了。”
陆季姜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指了指自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根本没有仙女，是臣女把你救回来了。”
姬衡用手抵着唇边，笑得连胸膛都在震动，“嗯，陆姑娘就是那个仙女。”
陆季姜听完又露出一个感觉命很苦的笑容。
太子殿下，逗我就这么好玩吗？
怎么办，感觉手有点痒，想给太子洗洗脸。
姬衡看到又把人惹毛了，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后，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这里风景秀丽，值得一览，陆姑娘不坐下一起看看吗？”
陆季姜捏了捏睡得有些酸痛的脖子，走了过去，盘腿坐在了他的身侧。
晨曦微露，天际渐白。
垂眸俯瞰，山峦叠翠，云雾缭绕其间，犹如罩了一层薄纱。
清风徐来，云雾随之流动，如丝如缕。
远处的瀑布，在云雾中传来隐隐的水声，飞鸟穿云破雾，鸣声空灵。
此刻天地清明，一片澄澈。
“世间熙攘，眼下才是真的静了下来。”耳边传来姬衡轻缓的声音。
陆季姜睁开闭上的双眼，侧头看着姬衡。
她和姬衡其实算算也没见过几面，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他遇到危险，她匆匆来，匆匆去。
这样能静坐下来交谈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她想起凤仪宫执行任务之后，系统说会抹去那晚姬衡里关于她的记忆。
所以刚刚姬衡说她是仙女的时候，她的心里泛起了波澜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如果姬衡记起来那晚的事，她又怎么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呢？
所以就当她是活雷锋吧，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种。
这些天，她一直跟着系统的指示去完成各种任务，可她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姬衡的求生欲总是那么低，为什么宣皇后会突然去世，时家为何会一夕之间陨落，还有太子这些年的病痛缠身。
这些尘封的往事不见天日，亦被世人遗忘。
可有一人这辈子也无法忘怀。
这些事或许就是姬衡心底最隐秘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