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派出羽林军,将紫金山围了起来,作为秋猎的场地,这被围出来的地方,半径有近五十里,涵盖了平地、山地、还有河泽。
旭日初升之时,参与秋猎的人便都到齐了,魏帝是一身金色,骑着一匹肩高八尺的马,腰间悬着一口估计有四尺许长的鎏金宝剑,身后是三百名披甲马军。
而与魏帝并肩而立的,就是北燕的使臣,拓跋炬,其人满脸横肉,身材臃肿,但双眼却是凌厉如鹰。他骑着一匹肩高七尺余的黑马,神态极其放松,倒是显得严阵以待的魏帝等人,像他的护卫。
魏帝和拓跋炬对面,有三拨人,中间那一拨,是同样全副武装的临川王,他身边的人,就是那杨崇文,他身后,跟着四个身披皮甲的汉子,这些都是他从弘农带回来的家丁,也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
左边那拨,是安成王一系的人,为首之人叫钱壮,没有官职,据说是郑贵妃给安成王请的武术教师。由于安成王一系,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武人,所以,魏帝给他安排了七个御龙弓箭直的好手,来给安成王撑场面。
右边那拨,就是李攸所率领的队伍了,他只带了三个人:张牛、秋兰、大头。之所以人丁如此稀少,一是李攸本就没打算争第一,二是他又又又又被己方的情报员给坑了。
十公主说,弓箭直的好手,会平均分配给三个王子,但怎料,魏帝却临时反悔,说杨崇文和李攸,都是弓马娴熟的,唯独安成王的阵容,寒酸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弓箭直的好手,就只帮助安成王了。
李攸旁边,是北燕派出的武士,也是四人,黑马黄袍,背弓挎刀,而且没穿盔甲。
“圣人有旨,四天为限,谁猎得到的猎物多,谁就获胜。而且,在这四天里,参与狩猎的人,食宿需自理,若求助于外人,则判输。”袁大监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瞠目结舌:“这是什么规矩?怎么事先从未听说过?”
“是啊,是啊。以前秋猎,哪里会这样?”
拓跋炬见状,冷冷一笑,双手一伸,往下压了压,而后又用力一“咳”才道:“哈哈哈,躲在盔甲里,坐在战车中去打猎,在我们大燕,可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只有只带着一把刀,一囊箭出去,却能带着多多的猎物出来的人,才会被承认,是真正的男人!”
“这也太危险了!”跟着来看热闹的众大臣一听,就开始嘀咕。
“是啊,万一遇上虎狼,岂不是死无全尸?”
“对啊。”
“切,野人就是野人,不会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的。”
“说得对啊,君子岂能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就是,就是。”
拓跋炬一听,脸上的轻蔑之色更浓:“哼,男人,岂能贪生怕死?”
接着,他又转向魏帝:“陛下,连狩猎时,都尚且贪生怕死的人,又怎能指望,他们可以保卫家园?!”
钢盔下,魏帝脸色突变,但却无话可说。因为,他的武将,已经在战场上输了,而文臣们,到现在还在丢人!
“男人们!”拓跋炬终于直起腰背,厉声道。
“呼!喝~”四名武士,皆发出如野狼般的嘶吼。
就连李攸几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了,皆是觉得背脊一凉,更别说,那些习惯了温声细语的文官们了。
“我们远来,是客。可不能让主人,失了面子。”拓跋炬说着,头一侧,一脸戏谑地看着身旁的大魏君臣。
“呼!喝~”嘶吼中似也带上了些戏谑。
拓跋炬的这贴脸嘲讽,正常人听了,怎会不红温,但偏偏,那些最善骂人的文臣,现在却一个个都闭紧了嘴,那些血气最盛的武将,今日也一个个缩起了脖颈。因为,贺将军乔年的棺椁,还是在半月前,由燕虏送回建康的呢!
“将士们!”魏帝终于开口了,他显然是极力压低了声音,想显露威严,但不知是不是沉迷书画久了,还是有拓跋炬碧玉在前的缘故,魏帝这刻意压低声音的举动,只会让听者觉得别扭。
“在!”参与秋猎的人齐在马背上拱手行礼道。
“胜利!”魏帝举起右手,身子发抖地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
“诺!”众人齐唱道。
随着袁大监一声令下,四拨人马,朝四个方向散开。其中,临川王显然十分着急,一马当先,片刻后,就不见了踪影,钱壮则领着七名禁军,策马一路小跑,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李攸和那队北燕武士,则走得相当悠闲,晃悠了半天,都还在魏帝等人目力可及的范围之内。
“阿姐,姐夫为何走得这么慢啊?”武陵王年少,不知道众多弯绕,故而悄悄地问十公主。
“他这么做,自有其道理。”十公主摸了摸武陵王的小脑袋,温柔一笑道。
她显然不打算告诉武陵王,她和李攸,早就摒弃了通过常规手段,来助武陵王登基的念头。所以,这魏帝册封的太子之位,对他们,没有吸引力了。
“阿姐,自有其道理,是什么道理啊?”
“就是只有问他本人,才能知道的道理。”十公主掩唇一笑,“不过你现在,可不能去找姐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