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将至,但军士们却不觉得多惊慌,不少人反而还跃跃欲试,这是因为,他们虽在潭头村见过血腥,但却尚未与贼寇正面交锋,故而还不知道,战争险恶的缘故。
李攸也睡不着,于是干脆起身磨刀,磨完自己的,就去磨秋兰的。
“校尉,歇会吧。”秋兰被吵得睡不着,便下床劝道。
“睡不着。”李攸道,“要担心的事,太多了。”
毕竟,军争不是朝争,朝争失败,或许还能通过下野来保命,但军争失败,可是当场就会死了的。
“尽人事就好。”秋兰道。
“还是你会安慰人。”李攸笑了笑,便将两把匕首还给秋兰,而后自回床上躺下。
一夜无话,次日五更,校场上就擂起鼓。一刻后,众军皆至,衣甲鲜明,剑戟森森。
秋兰也披上了半身甲,用黑布蒙着脸,抱着神臂弓,腰间挎着横刀,而孔阳身上,则背着十支神臂弓的铁矢,他俩就是一个射手小组。
李攸本想来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但想了想,也没什么说的,便道:“就一条,我不退,你们也不许退。”
“必胜!”张牛开始煽动气氛。
“必胜!”众军齐声道。
“出征。”
于是,两百多新兵在前开路,李攸的三百亲军跟在后面,一行五百多人,乌泱泱地朝乌石头和外丁岩之间的山道而去。
这条山道,只有三丈长宽,两边则是几十丈高的山。刘定远指挥众军士,将运辎重的板车,堵在路前,板车后,则安置三排弓箭手,剩下的军士,则依照鸳鸯阵法,在后列阵。
至于那些新兵,则一分为二,一部分占据两侧山头,另一部分在山后的开阔地上,修建营垒。
“山道蜿蜒狭长,神臂弓的射程优势,无法发挥。”李攸道,“只能硬碰硬了。”
“是。”刘定远沉声道,“就这一条路,贼寇的人数优势,也无法发挥。”
李攸想了想,贼寇能用的战法,也确实只剩下添油战术一种了。
下午,山上的军士便点烟示警。
“三道烟柱,千人以上了。”刘定远道。
“那我们可是要,弓弩校射?”李攸问。
“对。”刘定远点点头,然后就去传令。
前排的弓弩手得令,或扣动悬刀,或拉响弓弦。片刻后,箭矢纷纷落地,其中弓箭落得近,长弓离军阵大概四十五步,短弓离军阵约十五步,弩箭远一些,直接钉在山道尽头,拐角位的山体上。
“不到九十步,一接战,就是恶战。”刘定远道。
他话音刚落,那山道的尽头,就出现了乌泱泱的一片青头巾。
“永生不死!”杂乱的呼喝声响起,接着这群人就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开始冲阵。
“稳住,等我军令!”刘定远大喝道。
李攸微微回头,秋兰和孔阳就站在他的左手边,张牛则站在右手边。这三人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张牛双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秋兰目光深沉,孔阳则显然是在强装镇定。
“四十五步!”站在最前面,已被任命为屯长的周有田回报道,这代表永生贼已经冲进了弓箭的射程。
“稳住!”刘定远继续道。
“三十步!”
“二十步!”
“弓弩齐射!”刘定远这才下令。
众军得令,百箭齐发,由于离得近,也无需抛射,直接点名!
“噗”
“啊!”一时间,沉闷的箭矢入肉声,凄厉的惨嚎声,一浪接一浪。那些近在咫尺的永生贼,立刻倒下一大片。
“弓弩后退!”刘定远吼道。
“鸳鸯阵,冲击准备!”周有田立刻道。
“轰隆”永生贼撞在堵路的大板车上,就如江潮撞上了河堤,溅起千尺浪。他们咒骂着,尖叫着,翻过板车,想继续冲击,但没想到,刚从板车上纵身一跳,眼前,就有枪尖变得越来越大。
死伤二十余人后,永生贼终于越过了板车,没想到,迎接他们的,确实一种从未见过的,有八九根分枝的兵器。
“噗”
“啊!”
“娘啊……”
周有田本来是安排了盾兵在前保护的,但后来发现,盾兵纯属多余,因为六支狼筅合力,就已经能封堵整条山道,将永生贼全抵在离军士们将近一丈远之外,此时,狼筅兵后的长枪手,哪怕闭着眼睛一顿乱刺,也能大肆杀伤这些永生贼。
眨眼间,永生贼的尸首就堆得跟板车一般高了。而剩下的永生贼,也吓破了胆,转身就推搡着后队要逃命。
“弓弩齐射!”刘定远再次下令。
“前排,蹲!”周有田道。
鸳鸯阵的军士刚蹲下,后排的弓弩就同时击发,那些仍挤在板车上的永生贼,就全像折翅的鸟儿一般,摔倒在地。
这一战,永生贼至少扔下了两百具尸体,且大半是在逃跑时,背后中箭毙命的。而官军这边,就连伤员都没有,因为这些永生贼都没有拿长兵,故而根本攻击不到狼筅兵和长枪兵。
李攸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那山谷尽头,又传来鼎沸的人声:“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