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想过了,很多苦其实都是咱们自找的。”廖渊清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在她生命中的存在感一下就弱了,也许是出事的那天,也许是他大学毕业的那天,也许是他搭上飞机前往汉城的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呢? “妈,我这不还是回来了么,说不定这次就不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冬看向了车窗外,明明是每次来和每次走都要路过的机场高速,可风景却跟他记忆中的对不上了,这个世界始终不变的,只有变化本身。 在汉城和东京,三月底还是冬天的尾巴,但在蓝鲸城里,春天已经毫无疑问地到来了。绿意盎然的山和水,一下子把人拉进了江南的温柔缱绻之中,可惜没有雨。 回到家,餐厅里已经摆好一桌子的菜了,白羽廷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瞥见白冬忍不住哼了一声,“可真少见,以前回来不都先去亲家那儿的么,哦,我都忘记现在亲家变成涵国人了。” 老白家也是要脸面的,你未婚生子没什么,把人娶回来就不是问题,可前面表现得那么深情,弄得他们现在哪儿还好意思再进葛家的大门呢? 诚然,葛启明陈晔夫妇俩一直都说,让白冬赶紧重新找一个,不能在已经毫无希望的葛青青身上耗尽青春,可你也得走程序不是,现在直接把人弄怀上了,再去人家面前开口,那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一点,更何况这畜生还放了个双响炮。 “姓白的你怎么回事呢,孩子一回来就找不自在是吧,赶紧滚去吃饭去,一天到晚拿个破报纸,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廖渊清对丈夫可就没有对儿子那么好的态度了,也许过两天她也会觉得白冬烦,但这不才刚回来么。 南京当然不是美食荒漠,但好吃的常吃的菜式大多属于外菜系,比如淮扬菜、清真菜、本帮菜,白家做饭的阿姨是白完人,所以拿手的都是徽菜经典。水暖河清,正是臭鳜鱼当季的时候,白冬恰好也爱吃这个,但他看着桌上的秋浦臭鳜鱼、金陵双臭煲、徽州毛豆腐、冬笋咸猪蹄摆在一起的时候,不免陷入了沉思。 “妈,我以前的手机你记得放哪儿了吗?”白冬饭吃了一半忽然问道,他高中那会儿用的是诺基亚机皇,以砖头的质量即便放了这么久应该也能开机。 “那谁记得,可能在老房子吧,怎么忽然要找以前的手机?”廖渊清有个好习惯,就是从来不动儿子的东西,所以那手机该在哪儿还在哪儿,换个当妈的说不定已经把那玩意儿换成塑料盆了。 “这次回来准备多呆两天,想联系一下以前的朋友,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葛青青刚出事的时候,白冬整个人都非常颓丧,并且还被认为精神出现了问题,硬被送去精神病院关了一年。那时候他们用的还是人人网、校内网之类的东西,现在上哪儿找人去,只有几个关系非常好的人电话留在了旧手机里。 廖渊清觉得白冬能想起来联系老同学非常不容易,说明他是真的走出来了,以前他只要提到老同学就会想起葛青青,然后就会抑郁难受无法呼吸,现在主动要跟他们联系肯定是好事,而且金中出来的孩子混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经营一下老家的人脉不会亏的,“不用找手机啊,你们以前班长的手机号我就有,她经常去看青青的,也一直在维持同学聚会。” “班长?”白冬挠了挠头,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好得近乎超能力,但以前的事情却记不起来了,总觉得这个班长应该是个很熟悉的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是陈纤云啊,她不是葛青青的好闺蜜么,以前你们俩约会她都经常跟着的,忘了?”儿子住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奥氮平会导致我服用者记忆损伤,对部分经历失忆是正常现象,所以廖渊清并没有觉得很诧异。 “原来她是我们班的班长么。”白冬还真记不得了,“那你把她电话给我吧,等会儿我就给她打电话。”都已经回来了,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的,白冬不想再等了。 “吃过饭再说吧,我等下微信发给你,对了,你直接加人家微信聊好了。”现在微信都是绑定手机的,廖渊清有陈纤云的手机号,当然也有对方的微信好友。 午饭过后白冬在微信上搜索了那个手机号码,加好友半天都没通过,于是照着号码打了过去,嘟嘟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喂,请问是哪位?” “陈纤云吗,我是白冬。”白冬轻声说道。 “哦,是白冬啊,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着雀跃,那股老友相逢的喜悦隔着4讯号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我还以为你准备把老朋友都忘掉呢。” “怎么会呢,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学业,没时间跟你们联系罢了,这次回来终于能有点空了,就想着跟老朋友见一面聊聊天吃吃饭,最近有时间吗?”白冬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了,别人问未必有空,但你开口了一定得去啊,时间我定地方你挑如何,周六周日我都有时间的,周六晚上六点怎么样?不过太远的地方我可不去啊。”电话那头的陈纤云说道。 “行,那我就先找地方,等预定好了再告诉你,你记得微信好友加一下,我刚才加了你没通过。”白冬摩挲着手里的手机。 “嗨,我还以为又是推销理财的,等下就给你过了。”陈纤云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嗯,那就再联系。”白冬挂断电话后缓步走进了洗手间,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愣愣出神,里面只有一个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