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说你整天坐在这儿穷看那两棵破树有什么意思,要是感冒发烧了还得去市里买药,我可没那闲工夫帮你去。”已经是大冬天了,外面的气温冷得不行,山里还有吓人的山风呼呼的吹,李渊学每天都坐在堂屋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两棵树,她老婆又见他这样忍不住骂了起来。 乡下女人没什么文化,说不出关心的话来,李渊学知道妻子是担心自己坐在外面着了凉,只是不会温柔的表达方式罢了,“我就是想儿子了,这是他生前最喜欢的景色。” 涵国的各种建造规制也都是跟宗国学的,讲究一个前规后矩前桂后榉,前院里的两棵桂花树就是李渊学在李源生离家去汉城读书时种下的。那天爷儿俩一起挖的坑一起填的土,许多年来他们好像都没有在一起正正经经地干过同一件事情,后来李源生每次回老家来,都会坐在院子里看着这棵树发呆。 “谁不想呢,可你想他就有用了?都是你造的活孽他才会遭那一难的。”当爹的心疼儿子,当妈的只有更心疼,若不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做不了假,她杀了丈夫的心都有了。 “住口,别说那些浑话,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迷信的那套,你知道我不信那个。”李渊学恼了,抬手就要打老婆一个耳刮子,但巴掌悬在半空怎么都下不去手,最后悻悻从口袋里摸了一包皱巴巴的烟,给自己点上了,“当年给孩子学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报应,给你们娘儿俩买吃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报应,买砖买瓦修葺这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报应?” “要不是你非让孩子去汉城读书,他后来能到霉国留学吗?要不是他去了霉国留学,回来能进劳什子基金公司吗?要不是进了那破基金,他能背了黑锅最后被人打断肋骨吗?你还说这不是报应!”中年妇女的声音又响又尖锐,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李渊学不说话,只是噗噗地抽着烟。 “你要真想儿子了,就去求一求他大姑,我听市里的神婆说她法力高深,同时又是咱儿子的至亲,只要她肯折几年阳寿就能把咱儿子从下面喊回家。”李渊学的老婆抓着他的胳膊说道。 “你又去市里见那些神婆,都是把钱往水里扔。”李渊学十分不满。 “不然呢,咱们就源生一个儿子,现在他人没了留下钱又有什么用,给那两个赔钱货么?”李源生的老婆嚷嚷了起来。 “你住口,待会儿儿媳妇听见了。”李源生皱着眉头道。 “听见又怎么样,她跟源生结婚十好几年了吧,生了个女儿就怎么都不肯再生了,说什么要恢复身体,我看她就是狐狸精死臭美,咱李家绝后就是因为她。”李渊学的老婆不仅没有压低声音,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不去,谁都能去,反正我不能去。”李渊学嘴上说着迷信的东西他都不信,可越是这样较真的人心里其实越信,他一直觉得妹妹的身体忽然垮了就是当年他跟着外人干了那事。心里本来就觉得对妹妹有亏欠,现在又跑过去要她折损阳寿给他儿子喊魂,他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来。 “你不去我去,我听那些菩萨姐姐说了,儿子现在过得很苦,都是替你这老不死的在下面挨铡。”女人看样子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些人说的话了。 此时此刻一对母女正坐在房间里的小床上,女孩睁大了朦胧的肋眼看着母亲,她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白了,“奶奶为什么要那样说啊,她是不是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 “没有的事,奶奶只是想爸爸了。”尹雅静无奈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家里现在的状况着实不容乐观,可女儿的学却不能不上,如果十二岁就荒废了学业,将来长大了也与废人无异。古尧里唯一的学校被废校了,只能去市区的学校上课,但在闻庆市区的学校上课一样要花很多钱,她觉得还是争取一下把孩子送到汉城去,到时候多打两份工就好了。 本来这件事跟别人没有太大的关系,可尹雅静提出来之后却遭到了公公婆婆的反对,哪怕她发誓赌咒立字据表示绝对不会改嫁,老两口也死活就不不肯。直接把孩子带走并不现实,因为去汉城上学要户籍证明的,而李家的户主一直都是李渊学。 “我也想爸爸了。”李高恩说道。 “过两天,过两天妈妈就能让你见到爸爸了,你去预习初中的课程,到时候不要让他失望。”尹雅静小声地叮嘱道。 “好。”李高恩答应道,但她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爸爸明明已经死了,她还怎么能再见到爸爸呢?想不明白她索性就不想了,拿上新买的课本回房间看书了。 一天之后,李渊爱还是来到了李家,在堂屋里设下香案开坛做法,用她师傅传授的秘法开始叫魂。她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心,可最后什么都没感觉到,正要开口跟哥哥说自己尽力了的时候,忽然看到旁边的侄媳妇站了起来。 “爸,大姑来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市区买点吃的回来,家里连条鱼都没有,太寒酸了。”尹雅静站了起来,神色如常地跟李渊学说起了话,只不过她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并不属于她自己,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源生,是源生回来了吗?”李渊学的老婆本来神情沮丧地站在旁边,忽然听到儿子的声音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大半年时间她去了那么多地方求了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把孩子魂唤回来么。 “妈,我就在后院给树浇了下水,哪儿也没去啊,咳咳。”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