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少根筋缺心眼,不然也不会去用自己的热脸贴同学冷屁股。 徐恒其实很想这么回答,但是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消沉地答道:“我的父亲,他……” 螳螂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 “叔叔,我还想问问,我的老师关井泉住在哪里,我找他有点事。” “马上要派人去找他,我让他带你去。”螳螂用下巴点了点边上的一个警员,很快一只瓢虫就领走了徐恒。 二人消失在它的视线中之后,螳螂眼中绿光连续闪烁了几下,对着身边的另一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消失在黑暗之中,继续等待着楼海的出现。 …… 徐恒坐在关井泉家中的客厅里,一同前来的警员总算是离开了,距离到达关井泉家已经快一个小时了,现在总算是能和甲虫说上话了。 关井泉走出来后,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徐恒打算做什么,他甚至没等徐恒说话,就在他边上坐下,自顾自开口自述。 “你想知道我高考之后是怎么一边摆摊一边自习的吗?当然不止是趁着空时看看书。” “那两个人的名字你爸应该和你说了,我也不重复介绍了,林清水和……楼海,他们曾经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考上大学之后也没有忘记我这个曾经的朋友,每周末都会回来,和我一起弄了一个自习室。” “那时候比较方便,学校里根本不会满人,空教室到处都是,也不会查谁是学校里的人,谁是社会闲杂人士。” “于是我开始白天摆摊,晚上自习的生活,但这也有坏处,钱不够了,我只能去打黑工,打短工。” “你没见过那时候的工厂,里面都是硫黄、硝酸和苯胺的味道,连路边的树被熏得外皮发红,叶子不剩下几片。” 关井泉眯起眼睛,似乎是再次闻到了厂区刺鼻的硫黄味道,看到了从拔地而起的大烟囱懒懒地冒出,那就像逃逸着的无数鬼魂,吞噬了黄昏最后一分光亮。 当然也吞噬了他。 “那个时候,我每天皮肤也是红肿的,眼睛永远流脓,人都有点瘦脱相,浑身被铁丝划出很多口子,血丝从里面渗出来。” “他们两个当然能看到,并会提出给我一些经济上的帮助,我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这个厂,生产的是化学用品?”徐恒插嘴道。 “嗯,剧毒。” 关井泉点了点头。 “四处都是堆积的板结成褐色的化工原料,加水搅拌的原料池里冒出鲜艳的气泡,仿佛沸腾的各色血液。” “呛人的粉尘、刺鼻的味道,这就是那里的样子,工人们戴着厚重的面罩和防护服,一声不响地干活儿。整个车间都好似一座阴沉地狱,只有车间右上角的通风口,有一个硕大黑色鼓风机,发出呜呜的哀鸣。” “不说这个,说说我们的自习室吧,其实一般这个自习室经常有人来旁听,其中就包括你父亲。” “他每天都会在外面站着偷听,似乎很想进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但是最后还是会就当没看到我们,当然,最后还是加入了进来。” “关老师,我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楼海要杀掉林清水。” “因为林清水要生下她的第二个孩子。” “只是因为要生第二个孩子?这完全不成为一个理由啊。” “有些事,老师不能告诉你。”关井泉伸手指向客厅里蒙上的钢琴,“更加不能告诉你爸。” 关井泉说到这里,自己笑了笑:“那架钢琴,就是之前从自习室搬回来的。说起来,我其实根本不喜欢钢琴,只是钢琴很配我。” “你能明白吗?就像我天生就应该去学钢琴那样,甚至连当时的我都是这样想的。” “关于自习室,我也想知道更多。” “自习室?说起来那个自习室应该还在,就是现在应该是一个杂物间了,就在你们楼下而已,我们昨天还路过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你们在里面只是学习吗?”徐恒已经预感到,那个自习室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呆的那个教室。 “也不算吧,很多时候会变成茶话会,这也是年轻人的缺点,不管以多么严肃的学习话题开头,最后都会以某个成员的八卦结尾。” “唉,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还有点不真实。”关井泉微微向后躺倒身子,似乎是在回忆他那认为最美好的日子。 但是徐恒很肯定,哪怕他看到了那些在自习室里,撺掇着结束学习,然后端出碟子点心,四处走来走去的青年,那些大声喧哗,争执地面红耳赤的兄弟姐妹。 他们其实都是从黑暗梦境中走出的鬼魂,这个自习室,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虽然现实里一次都没有推开过那扇门,但仍然会在梦中回到那个自习室,里面已经结满了蜘蛛网,就连那块黑板,也已变成暗红色与灰暗的颜色。一群人,有的站立,有的舞蹈,有的在课桌上坐着,我甚至能看到自己。” “然而,他们的身上,血肉已经干枯,眼窝深陷,头发上布满了灰尘,爬满了蟑螂。” “他们显然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而其中有人是真的死了。”徐恒站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必要遮掩自己的目的,死死盯着自己的老师,自己父亲曾经的好友。 自己暂时是不太可能再得到更多信息了,必须去找一些别的线索。 “老师,那今天我先回去了。” “你去看那个孩子了是吗?” 关井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徐恒停下了脚步。 “楼天。” “嗯,他很好。”徐恒淡然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