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很快,我就和林清水有了肉体上的接触,当然,是在凶杀案现场。”天牛又端起来桌子上的水杯,似乎还想喝,可惜已经没水了,“你知道咱们这里有多少悬案吗?” “算了,你年纪太小先不和你说。光是无法结案的命案,你到我们局里档案库去查查。” “嘿嘿,想想我都要头皮发麻,多少冤死鬼魂,就飘荡在我们头顶。”天牛压低了声音,他的两根触须在空中挥了挥,“什么大侦探福尔摩斯,都是文学家编出来骗钱的,不能当真。” “父亲,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徐恒从外面用吐真杯给天牛再倒了一杯水,“当年的凶杀案,我只想知道这个。” “那天晚上是冬天的一个晚上,我正在看书。”天牛的目光突然变得飘忽,“当时我还是一个小警察,一般只用负责归档案或者找资料的任务,非常清闲。” “所以我的桌子里塞满了黄色小说,看惯了直来直去的小说也会腻,我更喜欢带点剧情的,比如《白鹿原》,嘿嘿,其实说起来在当时也算是有伤风化的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禁。” “父亲……” “行,我知道了。”天牛挥了挥自己的手,示意不会再借题发挥,“当天晚上,我负责值班,正意淫着,几乎要睡着了,就在这时我接到了电话,是个低沉且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徐行本吗?” 徐恒记下了这个名字。 “我当时迷迷糊糊,接电话时有点神志不清,听着像熟人,又想不起是谁。所以我试着问,哪位?什么事?” “声音没等多久,就快速地说道,我是楼海,我杀人了,你赶快来。” “我第一反应是让他抓紧跑,但是刚要说就清醒过来了,此时的我是一位警察,问了他地点。” “他报出了一个小区的门牌号。我让他不要动,立即向我的师傅汇报,此时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 “雨大了,还不至于无法行路。雨刷刺啦刺啦地刮着车玻璃,我看着玻璃上小而圆的雨点,挤在一起,又被一起擦除。” “说实话,我和楼海并不熟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我电话,甚至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电话。” “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是他在暗示我关井泉也参与其中,但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关井泉不愿意自首,他又不愿意直白地出卖自己的朋友。” “我很快到了现场,这户人家在一楼,主人是高中的唐校长。他被挡在在屋子外,怕破坏证物,没让他进去。” “马路上也挤着些看热闹的群众。大家都窃窃私语,只看见那个唐校长,在外面撑着拐杖疯狂地骂,你这个死杀千刀,你干嘛要杀我儿子——这个校长有一个疑似弱智的儿子。” “这个唐校长,在学生中间名声很好,在地方上可不好,想尽办法弄钱,骗老师过去,最后所有许诺都不予兑现。” “我粗略了解了一下,这疑似是一次情杀,好像是唐校长和林清水‘谈恋爱’——你也到年纪了,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楼海是林清水的老公。” “被戴了绿帽子的楼海,杀死了林清水,又砍掉了唐迟——唐校长儿子的一只手。” “看样子楼海还真是狠,挑了这么一个时候,只是刚好那天,唐校长在学校开会开到深夜,碰巧躲过一劫,而楼海最后又没有杀掉唐迟。” “天上飘起细雨,警灯在细密的雨中闪闪烁烁,血红的色彩明明暗暗。唐校长干号了几声,不见泪。他的手杖上沾满了泥点,在手电筒下相当明显。” “楼海人呢?我问我师傅,他年纪已经大了,就在退休的边缘,此时看上去老态尽显。” “他跑了。我师傅眯起眼睛,和额头上的皱纹挤出一条平行线。” “他跑了?他自己打电话给的我。我有点不敢相信。” “反悔了吧,这种事情很多。我师傅叹了一口气,开始分配任务。” “杀人还潜逃,板上钉钉是死罪。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楼海。” “谁想到,楼海好像人间蒸发了,哪里也找不到。我们搜查了楼海的住处。屋里翻得很乱,有些衣物被带走了,看得出主人匆忙出逃的迹象。大概楼海早有预谋,早买好了出逃的车票。” “那会儿不像现在,天网的网络监控系统那么发达,甭管抢劫杀人,还是强奸贩毒,只要顺着大街小巷密密麻麻的监控去查,十有八九都跑不了。各地旅馆和火车站,也多是刷身份证入住,有的还有人脸识别。” “杀人现场,当时父亲你没有能跟进去吗?” “我是进去的,其实不适合讲给你听。”天牛似乎有点迟疑,但是很显然水又开始起作用了,“那天的凶案现场,我终生难忘。跟着我出现场的,还有王法医。” “我跟在他后面一米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正和几个朋友喝酒,从酒桌被拽到凶案现场,自然老大不乐意。他打着酒嗝,懒洋洋地戴上白手套,和我越过警戒线,进入客厅。” “客厅到卧室的实木地板上,丢着各种各样的餐具。我们看到了血。大量的血,一路厮杀到卧室,曲曲折折,凌凌乱乱。” “床上,我们只看到一张摊开的床单,渗出乌黑长发,还有暗黑色凝固血液。” “王法医检查,杀人者在林清水身上开了至少几十个洞,然后似乎被原始冲动吞噬,生吃了对方。” “现场血迹确认了,杀人者就是楼海。” “后续更详细的报告显示,一开始被咬伤是在浴室,但是林清水遇刺后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