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习以为常,可每次却又不得不心惊和意外。
每每想要提醒他的话到了嘴边,终究又是开不了口。
陆无眠摩挲着杯盏,垂眼端倪着杯盏中的茶水,青绿色的茶色清澈见底,一眼便能瞧见盏底一片又一片深绿色的茶叶,如绿梅花蕊般,脱俗淡雅。
他浅尝了口。
方入口,甜腻的气息便在粘附在唇舌上,茶涩味被掩盖得一干二净,就如一杯空有茶香的糖水。
意识到什么,陆无眠下颌霎时紧绷成一条锐利的线,面色凝重,迅速便将杯盏中剩余的茶水朝窗外泼了。
雾气融入夜色,瞬间消失殆尽。
见状,谢均一言不发,只是瞳色暗了暗,呈现惋惜之色。
“一时失手,毁了茶。”
陆无眠神情如常,随口解释着自己刚才的异常举动,嗓音被沈热的水汽沈润过,却似是带着无尽的哑意和茶叶的苦涩。
若不是特意备下饴糖,茶水中怎会不慎放入。这么简单的道理,谢均明白,陆无眠又怎会不明白。
这般解释,不知安抚的是谁。
明明也才两年的习惯,却似深入骨髓。
炕几上的茶水如今沸腾得更甚,像是在沈声催促着什么,谢均轻叹气,主动伸手灭掉火苗,“既然毁了,家主便别浪费灵力继续煮下去了。”
火苗方灭,茶壶中沸腾的动静也在逐渐消退,连带着雾气也在飘渺中散去。
陆无眠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了。
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唯有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偏浅的瞳仁水润灵动,笑吟吟地看向他时,他的心口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似曾相识的错觉几乎要让他溺毙。
这种脱离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一如六年前。
他觉得,他应该离沈涟漪远点,这般变化无论是什么原因,远离是当前成本最低,也是最快捷的解决办法。
他从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性子。
不会向对手认输,亦不会向自己的感情认输。
眼神微暗,陆无眠掩去眼底的潮涌,声音极淡道:“继续盯着吧。”
似是想到什么,陆无眠又补充道:“我瞧那女子右手茧子,应是个剑修,手掌上的茧子比上你我的,还要厚上几分。她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小心些。”
话毕,他重新拿起放下的书卷,风微动,鬓发随风散动,被烛火拉长的身影,显得孤寂又冷漠。
“好的。”谢均领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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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涟漪睡到下午申时一刻才翻了身。
这一晚,她也算是睡得舒心,毕竟在这陆府肯定比外面要安全,房顶还有陆无眠派来监视她的人,也不需要她时刻警惕着。
推开房门,新鲜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下午的阳光已经没有雨后的潮湿雾气,虽然快要日落西山,照在身上却依旧泛着暖意,温煦着四肢。
沈涟漪伸了个大懒腰,眼眸满足的弯成一轮月牙模样,隐带笑意,朝外走去。
整个府邸静悄悄的。
侍女,小厮因府中压抑的氛围,都面带紧张兮兮的,甚至不敢大声交谈。
昨日是夜里领着她过来的,所以这府邸她还不大熟悉,摸索着路,走了好一会。
她也正好借此机会,四处打量了下陆府的布局和景致。转角间,突然瞧见陆无桐领着陆无双,那方向,好像是要去她的厢房。
来找她?
也是巧了,她正要去寻他们,也免得麻烦她整个陆府的寻人。
以前是身份所致,整日不得不面对一大堆棘手且费脑子的麻烦事。如今松散随意地过着日子,她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她发觉,这般日子的确是惬意。
沈涟漪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嫣然一笑,圆溜溜的眼珠弯了弯,清纯灵动,热情地打招呼,指了指自己道:“陆姑娘,你这是要去寻我吗?”
陆无桐微点头。
随后,她暗示般,朝前拉了拉陆无双,又替他开口解释道:“昨日我阿弟不是失手伤了沈姑娘吗。事后他倍感愧疚,这不,一直候着,就等沈姑娘睡醒来向你道歉了。”
“道歉?”
沈涟漪睫毛忽闪了两下,颜色偏浅的眼珠在阳光下,宛若清透的琉璃珠子。
她怔着双眼,不解又惊讶地看向陆无双,“你?”
这人乍一看,横眉竖眼的,差点就要拿眼白来看她。
哪里有半分要道歉的模样。
她可不傻。
陆无双没有动作,陆无桐赔笑地替他点头,暗暗地拽着陆无双。
见他仍旧无动于衷,陆无桐又偏头冲他催促道:“陆无双,来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快同沈姑娘道歉!”
“阿姐,昨天明明是她故意受伤的。”
“陆无双!”
“停,打住,打住……”
沈涟漪用手示意,无奈开口道:“沈姑娘,小伤而已,真的不必让陆小公子同我道歉。”
昨日,陆无桐给她治伤,用的都是上好的灵药。今日的她,伤口虽还未全愈合,但也不影响基本的活动了。
再说了,她本就是故意的。
沈涟漪不想再在此事上浪费口舌,转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