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面容。
倏忽间,虚无缥缈的空间内,眼前的场景被瞬间摧毁,又再一次重建。
沈涟漪诧异地看着一切变化。
这六年来,日复一日的梦魇,她很熟悉,今日怎么突然发生了变化。
是在陆府,她很快得出结论。
屋内陈设古典雅致,梨花木雕梅花的圆形茶桌上置了一个甜白瓷描彩绘的细颈花瓶,其内插着几只绽放正盛的红梅。几缕寒风从窗外吹来,床榻上的软烟罗纱帐微微飘动,铜炉中传来着袅袅甜香。
是她在陆府的房间。
为何会梦到这里……
等她再一睁眼,整个房间内,缚灵阵流淌着鎏金色的光芒。记忆中的她端坐在床榻上,身着绯色衣裙,钗环尽褪,只剩下一头银发柔顺地从肩头滑落。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涟漪的双眼不由得地怔大,惊恐地转头,看向门口处。而就在此时,进门的陆无眠同她的身影擦肩而过,大步走到了床榻边。
梦魇,便是她的曾经。
后来会发生什么,沈涟漪选择闭上了眼。
她自然记得一切。
和离归家那一日,是她这四年来,头一次见陆无眠衣袍脏污,发髻散乱,狼狈不堪的模样。主修灵阵术法的陆家家主,竟没有注意到缚灵阵的存在,径直闯了进来。
而就在这缚灵阵中……她亲手挑断了陆无眠的手筋。
让他再也无法握剑。
记忆中的场景在沈涟漪脑海中快速切换。
剥取灵脉的痛,重塑经脉的痛,亲人背叛的伤,还有陆无眠的恨,交织错落,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笼罩着千万根锐利的银针扎入,是彻骨剜心的疼痛。
“医师,沈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面色越来越苍白了。”
陆无桐一直守在一旁,迅速察觉到沈涟漪的变化,紧张地擦拭着她面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那一剑虽未伤到要害,却也是实打实的一剑,自家阿弟的实力陆无桐心里还是有数的,这姑娘身子骨本就弱些……
想到这,陆无桐愈发愧疚。
赵医师上前搭脉,又打量了一眼,很快得出结论,“这姑娘怕是梦魇了,人在虚弱之际,梦魇之症最易趁虚而入。此症会勾起此人最深处的恐惧,亦或是仇恨,若是挣脱不开便会陷入长久的昏迷。”
陆无桐明显慌了神,目光更是难掩焦急的心情,急声道:“这怎么行,赵医师,你可有办法唤醒,阿爹还需要沈姑娘来诊治。”
“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梦魇之症困住,怕也没什么真本领。”
话音方传来,门外便走进一男子,依稀带着屋外雨水青涩的潮意,身着精致繁琐的白袍,金绣花纹繁丽神秘,干净得一尘不染。望过来的眉眼微压低,神情是明晃的恹色,似是很不耐烦的模样。
陆无桐听到声音便猜到了来人。
再者说,这般冷言冷语地讽刺,整个陆家也就那一人敢无所顾忌地直言。
只不过在注意到陆无眠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时,她的后背颇有些发凉。
她这个表兄洁癖向来严重得要命,吃的、穿的、用的,都得干净得一尘不染,不喜之人或是陌生人碰过的东西,即使再贵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用她的话来说,是个典型的败家子。
近些年来,这些臭毛病是愈发的严重了。
刚才她扶着沈姑娘进来时,身子一个不稳,好巧不巧地溅了陆无眠一身的泥水,吓得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看来,方才弄脏了他的衣袍,陆无眠心里还记着呢。
虽说都是自家堂兄妹,但这人偏偏是如今陆家的家主,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冷面,更何况阿爹最为看重的就是这个表兄,她可得罪不起,于是乖乖地赔礼道歉,“表兄,方才之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陆无眠并没有搭理,自顾自地寻了近处的圆椅坐了下去,衣摆如流云,手指搭在条案上的锦鲤玉佩上。
远远望着,谦和沈润,就真的如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般。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得很。
陆无桐就猜到会如此,
这人轻易是不会张嘴的,张嘴就是冷言冷语。
歉是道了,态度如此端正,这人应也没这么无聊,在此事上还同她这个堂妹斤斤计较,她随即将注意力放在沈涟漪身上,重新问道:“赵医师,你可有什么方法?”
医师为难地摇了摇头,斟酌开口,“如今只能尝试同这位姑娘说说话,梦魇之人还是能听见外界之人同她讲话的。只不过能不能冲破梦魇,靠的还是她自己有没有苏醒的意愿。”
“多谢医师。”
陆无桐瞥了眼陆无眠,他闲散自如地坐着,端倪着手中的锦鲤的玉佩。想来陆无眠是不会帮忙的,本还想让他设个聚灵阵助沈姑娘愈合伤口的。
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她只得自己上前坐在床榻旁,轻轻地握住沈涟漪的手心,和煦地唤道:“沈姑娘不要怕,那些都只是梦魇罢了。你如今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
这些话说出口,陆无桐就觉得没大用处。
一个陌生人安慰人心的话语,如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