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交通高峰期,堵车堵得蛮厉害,所以车子怎么也开不快,不似初见那个晚上,在小英的记忆中,那晚的车飞速疾驰在夜色中,呼啸而过,就为她新的青春揭开了序幕,因此那个夜晚是让她永生难忘的。 小英自认为自己并不是爱哭哭啼啼的性格,但是终于遇见了这样善良的两个人,允许她展示脆弱而不会被嫌弃,允许她表达自己而不用担心被错误解读,觉得自己幸运的同时,她又非常想要以后能够有机会回报他们。 但多年以后,她才发现一个令人悲伤和心碎的事实,那就是似乎不管在什么年龄,她在长大的同时,哥哥和梅姐的岁数也在增长,而他们之间年龄的差距则是永远无法逾越的,这让她想起旋转木马,就是那个悲伤的故事:因为转速是恒定的,所以无论后面的旋转木马怎么奔跑,也永远都无法追上前面的旋转木马,它们的距离永远都是固定的。 这也成为小英心里永远的痛。 在某一年,哥哥的祭日时,她放孔明灯纪念他,远望升上天空的孔明灯,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仿佛并不受她的控制。 “曾经在我觉得最黑暗,或者说在我觉得我的人生再长也不过是越过越糟糕的时候,你就像一道光出现了,你似乎是轻而易举地就拉我出了泥泞沼泽,没费什么力气,后来等我长大了一点了,我以为我会有能力,也还有时间和机会能够报答你,还有梅姐,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就是想错了,我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和时间赛跑,即使我到了更大一点的时候,也似乎还是你们更有能力一点,而不是我,所以还是你们在帮助我,而不是像我想的那样,我能够帮助你们了,我还是不能。也许、也许到了现在,我可能可以了,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论财富,我不会比得过你和梅姐,论人生阅历,我更不可能比得过,所以我不知道,就算真是到了今天,如果你们还在的话,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是我这个小屁孩能够帮助到你们的?即使有,也一定不是什么大事……比不得你们对我这样大的恩情。” “我真是可笑啊,成天妄想,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梅姐,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会笑我的,对不对?你肯定会点着我的鼻子说,小英啊小英,你怎么总也长不大,还是个幼稚鬼呢?” 说完,她突然蹲下身子,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双膝,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紧紧搂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也有点在心里责怪哥哥和梅姐,为什么不再坚持久一点、为什么不再陪自己久一点、为什么不再给她多点时间成长? 原来在生死面前、在命运面前,人是这么渺小无助还有脆弱,或者说是不堪一击。 原来我们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我们也并没有过多的所谓逆转命运的能力,也许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接受。 小英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丧的人,但是她又很想自己乐观,因为每当她迷茫无助的时候,她就总是会想起哥哥还有梅姐那充满暖意的眼神,似乎穿过时间的长河,他们的怀抱依旧温暖。 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哥哥还有梅姐掌心的温度,和眼睛里的关切,来自陌生人的温暖总是最让人感动,因为你对他们不抱有期望,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给予也会特别让人喜出望外的。 就如同那个交通堵塞的傍晚,她安静地坐在车子后座,看着不远处的夕阳和晚霞,这一次她要走上不同的道路,而这条道路,有人在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她仿佛听见他们在她耳边说:你不要害怕。 她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她并不怀疑,她只是默默地坐着,因为她心里想的是,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够不回家。 最后哥哥把她带去了一家咖啡馆,一家开在江畔的咖啡馆,小英觉得那是她悠长的一辈子里看到的最美的风景,算上后来人生。 梅姐先下车,过来牵她的手,那时候天已经有点要黑了,小英模糊地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地灿烂,她还记得梅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 小英忽然说:“谢谢姐姐。”声音有几分哽咽。如果说一开始她心中有不安或者说是试探,但在今晚梅姐和哥哥的赴约中,都已经消散了,她终于第一次相信,幸运之神原来也是会眷顾她这个小女孩的,她还并没有被抛弃啊。 梅姐的手一顿,她轻轻叹口气,小英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姐姐真的是好温柔呀,虽然没有讲很多话,但就是莫名地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我们先进去吧。”哥哥紧接着也下了车,他把车钥匙收好,对着阿梅还有小英道。 晚上忽然有些起风了,阿梅习惯性地没有穿得太厚,以至于她有些打寒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件外套就披在了她肩上。哥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外套,好像变戏法一样的,他嘴上还是忍不住数落她:“都让你多穿点儿了,你看你就是不听。” 阿梅吐了吐舌头,她伸了袖子,把外套穿好,哥哥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过头对阿梅道:“但我只准备了这一件,小英冷不冷?” “没事,我给她裹一下就好,马上就进去啦。”阿梅把外套匀了一点给小英,把小小的她裹起来,然后她又用手掌揉搓了一下她的肩膀的位置,柔声询问她道:“冷不冷?会不会好一点?我们快一点走,咖啡馆就在上面,我们马上就到咯。” 小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