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照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怀疑过自己。
台下那毫无波澜的反应，几乎要让他自闭了。
临近尾声，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台下的人的反应，只是机械式地完成了自己的演讲。
自己的差距……真的跟李乘欢这么大吗？
他的演讲主题是，学习环境与学习成绩的关系。
他的核心观点是，对于真正适合读书的人来说，环境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为此，他举了很多例子，又反复阐释了什么才叫“适合学习的人”，依靠环境和资源取得好成绩的人，不算真正“适合学习的人”，以此来使得观点严谨。
换句话说，简单粗暴一点就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差的环境对天才也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本来他很满意自己的稿子，但此时看上去，竟然没有多少人认同。
这让他无比难过。
回到了台下，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笑容了，主持人的话也只是有些麻木地经过了他的耳朵，直到主持人再次引导别人分享自己的感受，裴元照才会说神来，默默抬起头。
沮丧……竟然会如此沮丧。
他忍不住朝着李乘欢望了过去。
只见李乘欢摸着下巴微微思考，似乎是注意到了裴元照的目光，他抬头朝那边望了一眼。
裴元照一惊，慌忙将目光移开，装作不经意去看别处的样子。
李乘欢一怔，莫名感到有些好笑。
在台下当观众的时候，他自然是很认真地听了裴元照的演讲，虽然谈不上很惊艳，观点也有些偏激，但是能够自圆其说，相比于同龄人，裴元照的演讲绝对算是很不错了。
而周围人的反应，倒是的确显得太过于冷清了。
难道说是故意给东海市一中的人来点下马威？不至于吧。
直到前面有两个学生窃窃私语传入李乘欢的耳朵……
“别抬头，到时候抽到你了。”
“哦哦……嘿嘿，基本上没听懂，抽到就完蛋了。”
李乘欢目光微微闪烁，若有所悟，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他不由得同情裴元照，嗯……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哪怕遇到那种情况了，大概率也没什么感觉，但是裴元照，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个挺敏感的人……怪不得刚才他的演讲越到后面越看上去不自然了。
呵呵……这个原因么。
虽然是猜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吧，李乘欢有些想笑，脸上也就浮现了一抹笑容。
旁边的颜欢看到了，问：“你笑什么？”
李乘欢的笑容，看上去真的有点温暖啊。
李乘欢看看她，“想到了开心的事。”
颜欢很想问，是什么开心的事，但是这话她问不出口，就只是浅浅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哦……”
但又觉得单说一个“哦”不太礼貌，就补充了一句：“这种演讲，也能让你想到开心的事啊。”
李乘欢笑笑，“因为我喜欢学习啊，哈哈。”
颜欢还想说什么，李乘欢已经主动站起来了。
这一幕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还是有些突然的，此时老师正在请人分享感悟，但这一轮明显大家的反应收敛多了，李乘欢站起来了，老师也有些高兴，就说：“李乘欢同学，你要分享自己的看法吗？”
李乘欢点点头，开口即惊人，他用英语说：“我不赞同裴元照同学的观点，我认为哪怕是优秀的，适合学习的学生，也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说实话，此时台下的评委都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裴元照的观点犀利，但是屁股决定脑袋，她们是重点高中的老师，如果同意天才不需要好学校，那不是在跟自己的学校搞反向操作吗？
裴元照有些幽怨地望向了李乘欢。
所以，连你也要羞辱我吗？
一时间，裴元照竟然有些悲愤的情绪。
主持人老师问：“为什么呢李乘欢同学？”
李乘欢咳嗽一声，继续用英语开口，并且刻意地用上了一些比较高级的表达方式和词汇，“就拿裴元照同学自己来说，很遗憾，他肯定符合他自己定义中的那种适合学习的人了吧，成绩优异，然而当他在台上发言的时候，台下的听众们，大都因为不太能够听得懂而反响平平的时候，裴元照同学会不会感到怀疑自己呢？”
“哦，我只是举个例子，我的意思是，人是一种社会群居生物，人的意识来源于同社会环境的互动，无论是天才还是蠢才，环境对于他的学习都会产生影响，只是影响的方式和方向有所不同，当然，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具体分析，但我真正想要表达的观点是，我们需要到更好的环境去学习，就比如我们学校，或是东海市一中，无论那个人是天才还是蠢才！”
李乘欢的这番话用英语说来，英语母语者听起来就没什么毛病，但如果直译成中文，着实需要费点脑子和水平。
而裴元照听完李乘欢的发言，逐渐表情一呆。
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
原来，李乘欢并不是要嘲讽他，也不是要反驳他，而是在变相地提醒他，大家反应平平，仅仅是因为他们是笨蛋，听不懂你表达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