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聊了几句后,胡艳丽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叫她过去聊天。挂断电话后,何秀英离开网吧去了胡艳丽家。去之前还专门回公司带上工服。 “什么?文员?这不是小姑娘干的活吗?你不是说你要当销售顾问吗?”得知何秀英的情况,胡艳丽惊讶的连连问到。 “我没埋怨经理,她说得对,我是从工厂出来的,对房地产行业一抹两眼黑,先熟悉一下规则和流程没啥不好。丽丽,你知道我为什么满头雾水手忙脚乱吗?每天那么多门店的信息和数据需要录入,我最头疼的就是不会用电脑。我在网吧办了一张卡,下班后就去练,这都是熟练活,坚持练下去肯定能提高速度。”何秀英说,“丽丽,你别总把老板当成资本家。有时候仔细想想,要不是他们剥削我,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欠缺居然有这么多。我刚好趁机补补课。” “补课?” “嗯。我们初中毕业就上了技校,很快又进了车间,除了厂里那点活,什么都不会。高校扩招后大学生多得满街跑,我们要是不把年轻时落下的知识补回来,肯定会被淘汰。这次找工作我吃尽了没文化的苦头,看够了别人鄙夷的目光。我们凭什么就得低人一等?因为我们欠下了别人上大学的课。” 胡艳丽感觉到了何秀英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韧劲和倔劲,她将剥开的橙子递给何秀英:“哎呦!没想到当了几天文员,竟有这么多感想。还想跟大学生一争高下?” “怎么?难道这么想不对吗?”何秀英的语气里明显表现出了不服气,而真正的潜台词是:“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生而平凡,却能创造不凡。”。 “好好好。你从小心气高,还固执。我估计就你们公司这点浅水池,将来也养不下你这条鱼——野心勃勃的鱼!”胡艳如笑着说,“好吧好吧,只要你啥都好,我就放心了。拿破仑说中国是沉睡的狮子,一旦觉醒将会震惊世界。我看你就是一头正在苏醒的狮子。噢,不不不,你比它更厉害,你是头母狮子!哈哈。” “去去去,我哪是什么狮子啊?再说,母老虎才厉害呢,你啥时听说过女狮王?”何秀英笑着打了个趣,吃了口橙子问,“丽丽,拿破仑究竟说没说过这话?” 胡艳丽说:“以讹传讹呗!我又不认识拿破仑,我咋知道?” 说完,她俩都开心地笑了。房间里的空气自由、轻松。 “丽丽,我让你看看我们的工服,挺漂亮的。”何秀英高兴得像个孩子,她把吃了一半的橙子放在茶几上,拎着一个塑料袋钻进卧室。等她出来时,配着淡绿色尖角衬衣和紫色蝴蝶结的藏蓝色西服得体大方,映衬着少妇的妩媚与风韵。 胡艳丽静静地欣赏着她,目光轻笼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闺蜜。时空似乎在一个瞬间穿越交错,她想起了她们中学时蓝白相间的校服,想起了厂里深蓝宽大的工服。她的思绪一点点蔓延……突然,她竟奇怪地想起了结婚前未婚夫李傥陪她买衣服的情景。 那天她刚选了身红西服,却又偏偏看上了旁边的藏蓝色西服,那是一款当时最新流行的束腰西装,做工精巧精细,她摸了摸面料,质地棉柔光滑。李傥见她喜欢,就叫服务员拿来试穿。和何秀英的西服一样,那身西装也配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走出试衣间跟她一样轻轻地旋转着身子,喜悦和满足不经意间从嘴角和眉间流露出来。那是一件昂贵的衣服,她本想买,一问价,要两万多块。便赶紧把衣服换下,悄悄放回原处。 “太漂亮了!这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做的!举世无双啊!”看着她一身新装的样子,李傥说什么也要买下。她嫌太贵了,便说,“算了算了,反正婚礼上也不能穿这种颜色。”可李傥愣是掏了两万多块把衣服买了下来,“咱俩又不是只过婚礼那一天,咱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买下买下,留在平时慢慢穿。” 秀英跟她在他面前那样轻轻地旋转着身子,跟她那时一样,从嘴角眉间流露着喜悦与满足。何秀英微笑着问:“好看不好看?”胡艳丽先是跟李傥欣赏她时一样点着头,渐渐的,脸上的喜悦就消失了,眼睛变得潮湿起来。 “丽丽,你怎么了?”何秀英停下轻旋的身姿。 “英子,你说咱俩的命咋就这么苦?我们年纪轻轻就都成了寡妇……”胡艳丽的眼睛越来越模糊。 “寡妇?”何秀英像被施了定身发法,被定在原地。这句荒唐突兀的话跟此刻的情形格格不入。但一种莫名的悲伤还是袭上心头,何秀英刚刚的满心欢喜降到了冰点,她轻轻上前拉着她的手。 “有时我一再告诉自己一切已经过去了,我必须坚强地面对现实。可在这个冬天的漫漫长夜里,我好几次都梦见了他,梦见了我的儿子,梦见了我们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在一起……”眼泪从胡艳丽眼里掉落了下来,“我知道人归根结底要靠自己,但我们毕竟是女人,当我取货卖货、困了乏了的时候;当我一个人孤零零回到冷冷清清的房间时,我是多么想能有个臂膀让我依靠。可现在除了水果店我一无所有,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呜呜……” 说到伤心处,胡艳丽越发难过,眼泪像断了线的串珠止不住地流。何秀英搂着她,她们就像小时候那样紧紧依偎在一起。胡艳丽的乐观开朗仿佛是一件冰冻的外衣,此刻完全融化了,她哭泣着,抽动着肩膀,一耸一耸,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