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这么飘着,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下。只有呼啸的寒风在静谧的村落里游荡,吹起袅袅青烟。 雪不算太大,但,从中午开始飘下,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 看着窗外的飞雪,建峰父亲坐在灶台旁伤感起来,火焰在灶台内燃烧着,听着劈啪作响的柴禾声、闻着因蒸笼内放置的点心与花生糕所散发出的甜蜜的气体逸散在空气中,往事在脑中浮现。 “那段岁月真苦啊!”他不由得感慨出声。 听到这突然从身后发出的声音,正在干活儿的建峰与建峰母亲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 “别瞎想了!”建峰的母亲忙着手中的活儿说道。 建峰没有说话,他知道父亲回忆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儿,安慰的话他也不怎么会说,他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 阿森家。 阿森看着坐在炕上的母亲,自己想要亲近一下与母亲的关系,他知道母亲是爱他的,但母亲同样恨着他。 阿森的母亲不算漂亮,所以被拐来这里的时候,奶奶与父亲并没有花太大的钱,那个时候能吃饱就行,所以母亲就没怎么抗拒就与当时四十好几的父亲成了亲。父亲与奶奶并没有因那是父亲的妻子而有所爱护,反而将她当成了每天两顿饭的劳动力,甚至吃饭都不能在一个桌子上。 当时母亲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些,那时的母亲年轻能干活儿,村里人都觉得父亲取了个好妻子。父亲与奶奶发现她没有什么逃跑的念头,就这样,时间久了她取得了父亲与奶奶的信任,对她的看管也没那么严了。她可以在村子里转转。 渐渐地她发现村里大部分人都能认字写字,这让她感到诧异。她并不认识字,但一些数字,例如:壹、貳、叁,一些单位:斤、两,之类的,因为这些字在买东西的时候经常能见到,所以就记得了,于是她询问了那些人后只能叹了口气。 “学习是要交钱的,要不就是粮食。就在村子上面。”那人拿手指了指村上面的房子:“我们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就知道孩子叫宋泽,所以我们叫他宋先生。”那人说到这儿语气一顿,看了眼这个询问她的人,叹了口气:“之前是免费的,但毕竟人家也是要生活的嘛。不贵,每个人一个月也就一两米。” 她可没粮食交学费,只能就此作罢。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有了身孕后,奶奶与父亲开始伺候她了,想吃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奶奶与父亲就会给她弄来, 不经意间,她攒够了够三个月学费的三两米。是的,当她听到可以认字的时候,她心中不知是哪里来的那种渴望,渴望认识那些四四方方的符号。她本以为生完孩子后可以去学习了,但这三米一直攒到了阿森的父亲离开人世,米早已化成灰烬。 虽然这三两米没有交到宋先生的手中,但阿森长大上学后会背着奶奶与父亲教给母亲自己学到的东西,虽然有些东西她听不懂,但,阿森没有对母亲有不耐烦的情绪。母亲听多了有时也会烦躁,但看着自己的孩子,内心有一丝温暖。 她将她的希望与期盼寄托在了阿森的身上,随着时间的累积,她的性格一点点发生了改变,从关心到爱护、从爱护到溺爱、从溺爱渐渐地成为了强烈的占有欲与控制欲。给外人的感觉就是脾气越来越暴躁,任何伤害自己孩子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当然包括阿森的父亲与奶奶。 孩子哪有不犯错的,所以阿森一犯错,他就会被父亲打。看着被打的母亲,阿森的心里就会有愧疚感,渐渐地愧疚感随着时间推移成为了对母亲的一种“奴性”,阿森对母亲的百依百顺加剧了母亲的控制欲。 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的加剧,父亲临逝世时躺在床上,握紧阿森的手,让他去当兵,期望儿子可以在部队里磨练心性与体魄,可以摆脱他母亲的掌控。阿森答应了。 他瞒着母亲报了名。 当他坐上运兵的卡车时,母亲就在家门口向他轻轻摆着手,脸上留下了泪水。可这些,卡车里的阿森一无所知。 也不知她当时是喜悦还是其它的什么情绪。 “娘,那个~”阿森坐在火炉旁,手烤着火,看着坐炕上,背着放衣服木箱子一直在纳鞋底的母亲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吱吱呜呜的。”阿森的母亲说道。 阿森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题,沉默了下来。 他本想拉进一下自己与母亲的关系的,当兵的事儿,毕竟是自己瞒着她去的,自己也很愧疚,回来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和她说过这事儿,要是再这么下去俩人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疏远。但,俩人能聊些什么呢?自己不可能去改变她对自己偏执的爱,自己也没有后悔过当兵的这个选择。 俩人都沉默持续了良久。最终,阿森走出了门,将门轻闭。 回到自己房间的阿森坐在床边,呆坐了很久,他也没想什么过去的事情,可,止不住地悲伤从心底最深处涌出,将他的身体包裹,身体渐渐弯曲,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哇哇大哭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床单上。 阿森的母亲听到阿森的哭声,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她想到了阿森小时候,她被打的时候小小的身体护在自己身前,他在教他自己也还不怎么认识的字的时候,那种努力教自己的可爱模样。她希望他可以替自己去见识更大的世界,但,他选择了当兵,选择回到了这个小地方,她尽力去让他不收到伤害,只是想让他走出去看看外面,不管外面有什么,替自己去看看。 “去外面看看难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