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弘义立即道:“承蒙陛下器重,臣定恪尽职守、全心不怠。”
“好。”景帝满意地一点头,召来女官,“传朕旨意——着工部侍郎观弘义代领尚书职,协助户部全力督办新税,待望侯大婚,即刻动身前往信州。”
说罢转向明光,“明光,届时朕拨一队龙行卫由你调遣,务必护送观卿安全抵达信州。之后,也要全力协助观卿在北地推行新税。若有恶徒行凶,欲危害观卿、阻拦公务……格杀勿论。”
观弘义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跪下领旨谢恩时,才近乎绝望地重重闭了闭眼。
明光也朝景帝再次叩首,领旨谢恩。
只不过不同于观弘义,她的面上,一派松惬闲适。
二人起身,其余旧臣忙跟着退回文武官队列,战战兢兢等候发落。
岂料景帝没再多看他们一眼,只下旨查抄裴府,没收家产充公,府中男丁一律押入刑部大牢,今日便拖到午门外问斩,女眷则送至大理寺,视罪情轻重一一审判。
最后一道旨意:
前朝旧事到此为止,不再追查。
七日内若有辞官者,一律应允。
三旨毕,散朝。
景帝先行,扶纪从善自东厢离殿。
四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李、崔二国公跟随而去。
挡住正心殿大门的龙骧卫这才退开,却没离散,反而分了三人快步入殿。
二人抬起裴龄尸首,一人拔出穿眉的长箭,取出块干布擦净血迹,还于明光。
有几个旧臣看得腿又一软,忙低头垂眼,相互搀扶着混在人群中,恨不能将自己藏到地砖底下。
一片惧色里,某道无畏的目光便被衬得分外显著。
明光自然察觉。
却只在收箭入囊时淡淡扫过,毫不停留,一如不识。
而后便摘弓握在手中,率先转身步出大殿。
风雪未停,但旭日已升,天色微明。
殿外百官不由抬首,再一次望向那年轻的军侯。
然与望她入殿时大为不同,原先那半数好奇或不屑的目光,已变作深彻的畏惧。
“奸恶毒妇!我杀了你——!”
一道身影突然冲出文官队列,怒吼着朝明光扑去!
但还未靠近,一名龙骧卫飞身而出,眨眼便越过数十丈,挡在了明光身前。
“噗嗤。”
冷剑穿透炽热的胸膛。
青年大睁着眼,一张愤怒的脸庞与裴龄三分相似,直挺挺倒了下去。
至死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几日前他还在苦恼婚后要怎么去驯服的这个粗蛮武女,今晨还被他在家中斥骂有眼无珠不识好歹的贱妇,半刻钟前,竟敢在殿上射杀他的祖父!
而此刻,她手都没抬,就有禁卫替她杀了他。
他生在裴家,二十年顺风顺水,便是那几年乱世,也仍旧锦衣玉食、高枕安眠。
他不敢置信,怎竟突然沦落到今日,在杀亲仇敌面前,死于一个无名禁卫手中……
无名禁卫没有拔剑,直接拖走了他的尸首。
明光瞥了眼,目光落到那张脸,顿时一皱眉,丝毫不掩嫌恶。
前几日选夫的消息一放出,京中便大传此人名讳,见着画像时着实给她吓了一跳,此刻一见,不料真容竟比画像更加丑陋,她简直要怀疑洛京这群旧贵的眼睛是不是真瞎了,这都能说成“俊美”……
想到风传的一些裴家训妻言论,更叫她忍不住作呕。
真是晦气。
她脚下生风,快步离去。
百官这才动了起来。
旧臣们不再敢结伴,只能拖着虚浮的脚步独身而行。
隐在人群中,又忍不住抬眼,悄悄去寻那唯一一对能光明正大同行的父子。
观弘义被观煦虚扶着,走得并不快。
旧臣们望见,满心的后怕顿时变成了庆幸。
真是万幸,望侯没有选中自家儿郎……
待得庆幸结束,他们思绪一顿,忽的想起一事——
观弘义惧内。
哦不,客气地说,是素有爱妻宠妻的美名。
观弘义正妻柳氏,简直出了名的泼辣跋扈,在府中那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观家儿媳无不受她打压。
行五那庶子,自小在府中不受待见、甚至可能暗受欺凌,很大一个原因也是柳氏对他的厌恶。
可如今……
众人摸着发凉的额头,忆起殿上明光那含笑挽弓的姿态。
虽说陛下旨意,要望侯婚后立即随观弘义出发信州,但陛下前日也有旨,道侯府改建时久,特将观府邻宅赐下,拆墙并府。
也就是说,至少婚前的一整月,望侯皆住观府。
目下,据说望侯一直住在皇城龙骧卫府,偶尔入宫伴君。
而按照旨意,三日后便要搬入观府。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这样一尊杀神入门,柳氏还能、还敢使出平日对付儿媳的手段吗?
望侯若为那庶子观照不平,会不会同柳氏算账?
但柳氏与裴龄可不同。
裴龄乃朝臣,毕竟犯了死罪,望侯奉帝命而杀;柳氏无官身,纵是伯府嫡女仍为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