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再质问,只一边默不吭声地荣恩公却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是么?如此说来农学院还未开学便蹭着宋学子的光,彻底扬名了,宋学子还真是农学书院的大恩人呐。假以时日,国子监的学生兴许都得对农学书院感兴趣。读书人一心稼穑,还能替国子监增收,赚得比民间卖菜的小民不知多少成百上千倍,再不愁钱款不足了,真是极好。”三皇子扬起脑袋:“那是自然。”
皇上惭愧地底下头。
宋允知却不想三皇子因为替自己出头而被嘲讽,他道:“老国公谬赞,学生这些不过是借了先人的光才想出个点子,小打小闹而已,未来国子监农学生只会比学生做得更好。老国公也不必担心国子监的学生都去种地,起码,您家孙儿便一身清贵不屑农桑,您只管安心就成。纵然当朝皇子吃得下这份苦,也绝不会累着您家孙儿的。”王承台怒目而视,该死的,提他作甚?
陛下面前,王承台也不敢放肆,否则他早就冲上去撕了宋允知这个小崽子了。
这种时候,陈素是不便开口的,因为他知道自家这个小弟子在口舌上不会落于下风,他要做的,是看着他不能将人得罪死,如此就够了。
宋允知气完王承台后得瑟地偏过头,掷地有声地道:“至于替增收一事,诸君无需担忧,陛下爱民如子,国子监的学生耳濡目染只会更加心系天下。这种菜的法子,回头我与几位同窗讨论后写个陈条送于陛下。此外,国子监还会无偿教导周边百姓如何在冬日种菜。国子监上下得陛下教诲,以为国为民为己任,绝不会与民争利。从前不会,往后更不会!”
殿中静默,只留下宋允知振聋发聩的论调,他们国子监,不图名,不图利,试问有哪个官员可以做到,站出来说道两声啊?
荣恩公憋了半天,气不过又酸了一句:“说得可真是好听。”
连太后也不赞成地看了荣恩公一眼,他老跟一个孩子较劲做什么?
宋允知不惧道:“做得也无愧无心,我等受陛下指教,只求以尘雾之微,补益夏国之山海;以萤烛末光,增辉夏国之日月。”
哪怕夏国弱小,即便宋允知他们人微言轻,但只要一心向上,追风赶月,总能托举国家与百姓。他站立在殿中,小小的身板好似瞬间高大数倍。先前挑刺儿的荣恩公见这小子这么会装,也不敢开口了,生怕自己说一句他回十句,堵得人哑口无言。不过话说回来,将这法子无偿送回去,这兔崽子倒也有点儿魄力。陈素则满意地捻须,虽然弟子还小,但却比去多经世的老人更有侠义心肠。
皇上心中更是一阵翻涌,长脸,他给他这个做皇帝的长脸了!这番话说得毫无漏洞,不仅堵住了朝臣的嘴,还彰显了国子监与天家气度,这才是他夏国应该有的神童!皇上扫了一眼几个北戎人的脸色,见他们一直呆滞到现在,更觉得痛快。他总算明白陈素为何去那儿都得带着这个弟子了,这孩子说话实在是讨喜,每一句都说到他的心坎儿上了。
宋允知装完一波便坐下了,心心中牢记这是陛下的千秋宴,不是他跟旁人吵架的地方。
事实上,这场口角吵得很入皇帝陛下的心,风波止住后,皇上还笑呵呵地跟众人道:“诸位爱卿别光顾着惦记种菜,且用膳吧。”
众人”
谁惦记了?!
众人不承认自己被国子监跟陛下联手给装到了一回,手下还是很诚实地拿起了筷子,就这羊肉跟蔬菜往铜锅里头一滚,鲜美跟清淡两种滋味儿在味蕾上游走下去,将凉了一晚上的胃给暖得十分熨帖。
舒坦。
金隅生等人也没空说话,只是心里仍在想着夏国君臣懂得享受,吃喝用度都比他们北边精致许多。瞧这又是炉子又是蘸酱的,连碗筷酒盏都无一不精,不知道花费几何。他们本来担心夏国皇帝找茬这事也没发生,人家甚至都懒得搭理自己。有点心安,但是又有点沮丧,他们竞然被忽略了,这本不应该发生,毕竟他们北戎是如此的强大…皇上自己也吃得不亦乐乎,哪有空管他们?至于宋允知,自己种出来的菜他当然得吃够本才行,吃到一半儿还见他先生的碗空了,还有空给他先生多调了几个蘸碟。不少近处的官员看他如此贴心,忍不住看了一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唐郢也朝唐随风兄弟二人看了一眼,二人坐得远,唐随风没反应,唐随安不知道他爹看什么,只是回了一个客气的假笑。唐郢看得眼睛疼。
唯一不痛快的便是二皇子了,他甚至都没怎么碰那些菜。比起宋允知出风头这件事,更让二皇子不能接受的是老三的背叛。看样子,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可为何老三竞然不跟他说?
难道老三是想要借此在父皇面前出头,进而压过他?一向没心眼的老三,也要开始跟他争了吗?自宋允知代替国子监出了一个大风头,后面的歌舞管弦都显得平平无奇,王承台被他祖父催促着给陛下祝寿,那精心准备的诗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反响。哪怕太后为他美言,陛下却还是三心二意,敷衍了事。
王承台心里别提多恼气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跟宋允知撞上,他就永远不能出头!
那小崽子什么时候才能滚出国子监,既然称自己是神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