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云躺在床上,借着晴朗月光投进屋中的光线,望向角落处立着的那扇屏风,思绪一时间如断了线的风筝,呼地一下四处乱飞,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当真是被那人给监视住了。
是啊,若不是派人监视,那人便是实打实的洞察力超强!
思及此,她眼睛就忍不住开始往屋子四周扫视过去,想了想又悄悄翻身起床,放轻脚步走到窗户跟前,轻轻打开窗,偷偷摸摸往屋顶及四周望了又望。
只是不管她怎么望,屋子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也是,能监视别人的都是高手,又岂会如此容易就被自己这么个不会武的小娘子发现?
她灰心又忐忑,惴惴关上了窗,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不由得就长长叹了口气。
今晚是锦善值夜,正在二楼屋子的外间支了张小床睡着。
值夜时她一般觉浅,很快就被里间窗户的动静以及这后面的一声叹息惊醒。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想着主子可能是太热了所以起身跑去开窗,便忙起身拿了把扇子过去。
轻轻推开屋门,锦善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主子正站在窗下发愣,而身前的窗户依旧是关着的,只觉这场景有些怪怪的,便连忙走进屋中,关切问道:“姑娘是太热睡不着吗?要不婢子给您打扇如何?”
苏淡云回神,转过身来微笑道:“无事,我不热。”
说着望了桌上的茶壶一眼,抬脚走了过去,伸手打算倒杯凉水来喝口缓一缓。
锦善见了,忙过去帮忙,“让婢子来吧,姑娘您坐。”
苏淡云从善如流往桌旁圆凳上坐下,结果一抬眸就看见了那人送来的屏风,又禁不住望着那屏风上面绣着的竹子思索起来。
锦善倒完水,看见主子情状,便顺着主子视线望去。待看见那架新来的屏风,不觉也感叹起来:“这燕四公子送的屏风还真是好看,瞧瞧那上头绣的竹子,碧绿碧绿的,就跟真的似的,婢子瞧着还以为这屋里当真种了竹子呢。”
苏淡云笑笑,“是挺逼真的。”
说着便伸手接过锦善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锦善站到主子身旁,开始给主子打起了扇,边扇着边继续感慨:“婢子瞧着那燕四公子挺随性的一个人,真没想到他竟还是个细心的。
姑娘您还记得吗,上回咱们第一回去如泉茶居,燕四公子就猜到了姑娘您没吃过那里的玫瑰乳酥,还特意点了一碟子给姑娘您尝尝。之前姑娘您在查冯山,您都没告诉他自己要查的是谁,他便猜到了。前几日也是,姑娘您都还没开口,他就猜到了您要去置办马车,这一回又送来个这么对姑娘您喜好的屏风。
婢子觉得他肯定是猜到了姑娘您喜欢竹子,也想到了姑娘您正缺这么一块屏风,这才置办了给送了过来。啧啧,这燕四公子还真是神人呢。”
苏淡云怔了下,想起跟燕乘春的相处,喃喃道:“可不就是个神人么,也不知他是怎么就猜到了的。”
锦善打扇子的手顿了顿,“是呀,他怎地就猜得这般准,知道主子您喜欢竹子呢?”
她认真回想,继续打起扇子,忽地就想到什么,兴奋道:“婢子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那双鞋子!”
听她提起什么鞋子,苏淡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锦善看出主子没想起来,忙提醒道:“姑娘,您忘了那双碧绿色的翘头履吗?就是上面绣着竹叶图案的。您以前最喜欢那双鞋子了,外出时经常都会穿的,最近您制药时不小心把药汁弄到了上头,婢子怎么洗都洗不掉,您这才不怎么穿了,还为此可惜了许久。
燕四公子只怕是见过姑娘您穿那双鞋子,所以猜到姑娘您喜欢竹子的吧。对了,还有姑娘的褡裢,那上头绣的也是竹子。啧啧,那人眼睛也真是太尖了,这都留意到了。姑娘您之前说得对,那人要是去刑部大理寺当官的话,怕是没他破不了的案子,干嘛要做个纨绔啊,真是可惜了了。”
锦善吡哩叭喇说完,就似刮来了一阵急风般,一下子就吹散了苏淡云头脑中的混沌。
所以这人是因为看到那鞋子和褡裢上的图案,所以猜出自己的喜好了吗?
也是,自己就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又有什么值得让人专门派人来监视的?
之前自己先入为主,竟连这么简单的都没有想到。
苏淡云再次打消了心底的警惕,朝锦善明媚一笑:“锦善记性真好,连我自己都把自己最喜欢的鞋子给忘了,你却一直替我记着。”
锦善嘿嘿一笑,“只要是跟姑娘有关的婢子都记得,一件都不敢忘。”
苏淡云心里暖融融的,眉眼柔和下来,“锦善,你真好。”
锦善被主子说得圆脸红红,高兴得嘴巴咧到耳后根,“姑娘您最好。”
主仆二人突然互相表白了一通,不禁都被各自逗得噗嗤笑了出来。
两人这么一说笑,苏淡云心里彻底轻松起来,由锦善伺候着重新躺下安歇,很快便安心入了梦乡。
如此花了几日时间收拾,待一切安顿妥当,苏淡云便立即领着锦善重返恒安堂工作。
主仆两人在恒安堂门口下了马车,一起大摇大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