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位老前辈姓穆,与师父年岁相当。
据师父所说,他与这位故友年轻时曾是惺惺相惜的知己至交。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本来亲密无间的两人开始渐行渐远,再无往来。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样数十年没有往来的两人,竟在年迈时毫无征兆地再次重逢。
当时师父正带着她在大齐的西南一带找寻一种珍惜药材,却是毫无收获,正沮丧之际,却在途中偶然听到两个当地人提到了一山中老叟,从他们口中得知那老叟十分熟悉当地药草又十分擅长制药。
正愁找不着那味药材的师父一听,特意给了他们银钱打听那老叟的地址。
那两人倒也爽快,收了银子就给他们说了清楚,师父立即带着她匆匆上路,花了几日的功夫终于找到了老叟在山中隐居的小院。
师父喜出望外,快步进去找人,结果等屋中之人出来,师父便呆在了原地,发现面前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曾有过共同志向曾为治病救人一同努力过的故友。
时过境迁,故人重逢,年轻气盛的小伙早已成了华发满头的老翁。
两人似乎都没想过会再见到彼此,一时间滋味纷杂,相对无言。
她作为晚辈站在一旁,一时间也搞不懂个中状况,便只默默候着不敢言语,又因好奇而偷偷盯着那老叟打量。
没想到打量着打量着,却让她打量出了一些端倪,当即脸色一变,忍不住上去去拉了拉师父衣袖。
师父终于因她这一拉而回过神来,狐疑望向自己。自己也不敢耽搁,忙凑到师父身旁,低声把自己看到的一一说了出来。
其实她观察到的,师父何尝看不出来?只是因为这重逢实在过于意外,这才分散了心神,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下听她一说,师父立即惊诧抬头,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快步冲过去一把拉起了对方那只干枯的手把起脉来。
穆老见他这般,却也没有阻止,只站着含笑任他诊看。
她至今还记得师父在给那老前辈把脉时,老前辈望向师父的目光,那目光里头有惊喜有释然,末了还有几分越发深浓的愧疚。
师父却是一心顾着诊病,并未留意到故友的神情,然随着他如此把脉下去,他眸里的震惊渐渐就转成了浓浓的哀伤。
末了,他收回手,随之抬眸望向面前人,眸中渐渐染上了红。
“多久了?”他颤着声问。
“有几年了。”穆老笑答。
师父眸中的红渐渐就混进了点点水光,声音也随之哽咽起来,“怎地不早些治?”
穆老笑笑,“试过了,治不好。”
见故友含泪哀伤,不知该如何继续言语,穆老无所谓笑道:“都六十好几的人了,也活够本了,倒是无妨。只是我一个醉心毒物之人,最后竟死在毒物之手,这难免有些讽刺。”
说着,他脸上那无所谓的笑便多了几分自嘲。
苏淡云站在一旁,听着老者所言,忽地就被他那话中醉心毒物的字眼吓得脸色一白。
说实话,若当时只有她自己站在那院里,想必她会立即背着背篓有多远跑多远。
穆老似乎留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侧了侧身,视线越过故友望向故友身后的姑娘,随即眉眼弯弯笑道:“这小娘子真是好眼力,方才就是她看出我这身子有问题的吧,真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懂得这么许多,不错不错。”
说着,他把目光拉回来望了望身前故友,又望了望院中姑娘,一脸好奇道:“这小娘子是你孙女?”
师父摇了摇头,笑道:“亡妻故去后我便再没娶妻,也无一儿半女,又哪儿来的孙女。”
穆老目露讶色,“那这位是?”
师父露出自豪神情,笑道:“是我徒弟。”
穆老一听,眼里的讶色直接就变成了震惊,“你这个挑剔鬼竟然收徒了?”
他目光再次落到苏淡云身上,上下来回打量了下,随即笑着连连点头,转过来朝故友道:“不瞒你说,我当年还在想,你这么挑剔,若是收徒,有谁能入得了你的眼?没想到我临死前竟然亲眼解了惑,看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的嘛。”
说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眸中的笑意忽地渐渐淡去,转而蒙上了一层落寞,再次望着苏淡云叹息着道了声真好,之后就领着他们进了屋中。
师父本对那声挑剔鬼颇为不满,却在听见这一声叹息后明白了什么,眸中的不满就变成了同情。
她看得出来,师父当时是读懂了故友那一声叹息的,虽然她不知这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些什么,可她当时能清楚感受到,那一日的相聚两人已经悄然冰释了前嫌。
而自那日之后,她与师父便在穆老的院里住了下来。
两个月后,穆老病情彻底恶化,他认为这次重逢实乃天意,临终前,他拉住自己故友的手,含泪要将自己的毕生心血交付出去。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能找到一个可靠之人将这一切传承下去,如今我得以重遇你,这当真是上天垂怜我,让我不至于将半生心血浪费。答应我,将这些东西带走,好好利用它们。它们虽都是些害人之物,可我相信,交在你手里,它们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