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透过窗纸投进室内,借着那朦胧光色,她飞快走到放了虚息丸的那个柜子前面,拿出钥匙打开柜门,找出装着虚息丸的瓷瓶,打开瓶塞,小心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随之又将一切火速收拾妥当,走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院中寂静无人,她暗自松了口气,快步回到正屋內间。
桌上放着她方才倒好尚未喝完的一杯温水,她走过去端起杯子将水悉数饮尽,也将那含在嘴里的药丸顺利送进了肚中。
悄无声息忙完一切,锦善依然没有回来,苏淡云不禁稍稍放下心来。
她也并不是信不过锦善才特意瞒着她,只是她深知锦善为人单纯又实诚,若锦善事先知道她是吃药装病,在面对外人时锦善的情绪难免就没那么真切,如此便增加了被人发现端倪的风险。
她反复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事后再找机会告诉锦善更为稳妥一些。
贺怀琛之前让她等着,苏淡云索性重新回到窗旁榻上,拿起之前放下的医书继续看了起来,如此翻了约莫四五页的功夫,终于有脚步声从屋外进来。
她心思已被手中医书吸引去了大半,听见有声音,只以为是锦善进来,便也没抬头去看。
“怎的去了那么久?”
她将手中医书又翻过一页,顺便开口柔声问道。
话音落下,那脚步声在屏风后一顿。
苏淡云并未多想,继续随口又道:“碧螺春找到了吗?”
贺怀琛刚好走到内外间相隔的屏风处,闻言不禁睫毛颤了颤,随之转过头寻声望去。
屏风很大一面,绘着风摇翠竹的图案,灯光从里间映来,让那图案多了一层朦胧的光彩,也让那竹影似真似幻。而在这真假难辨的婆娑竹影间,那窗旁倩影依稀可见。
她低着头,手捧书卷。乌发绾起,脖颈纤长。烛光柔柔打在她的正面,似是给她披上了一层朦胧金光,和之前站在屋前月下发着银光的她有所不同,瞧着少了些清冷,多了些温婉。
若说方才的她似芙蕖又似那月宫中的嫦娥,美得有些远有些飘渺,此时的她便似化身成了一盏暖暖的灯,发着柔和的光,照得人心头发热发烫。
“怎的了?是碧螺春没有了吗?还是忘了放在哪儿了?”
柔和的声音再次传来,贺怀琛心底不禁一颤。
碧螺春,是的,碧螺春是他最喜欢的茶,上回他过来她便特意命人泡了一盏给他。
想着,他只觉似有细微气泡从心底咕嘟冒起,在他心里微微荡起了一圈圈温热涟漪。
他就知道,她果真一直都在心心念念盼着自己。
他自觉看透了对方的心思,只觉心底比方才更热乎了些,似乎不多久便会咕嘟咕嘟沸腾起来。
他情不自禁就想起了之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她,当时的她褪去冷漠疏离,对他恋慕有加。他忽地就有些飘飘然起来,眼前的一切也变得迷离梦幻,让他的心再也没了之前的纠结紧张。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簇新的银鼠灰缎面宽袖长袍,闻着衣袍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沉香,不禁就想起了方才镜中那个身长玉立温润俊朗的自己。
想着,他得意地抬了抬眉毛,嘴角不自觉就露出了些许志在必得的笑意。随之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优雅放在身前,昂首阔步地抬脚走去。
苏淡云一直没听见回答,终于察觉出了异样,遂抬眸往外看去,一下就望见了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俊朗身影。
她不禁一怔,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是他,怎地没听见下人通传?
她反应过来,飞快稳了稳心神,随之放下手中医书,起身,朝对方迎上几步,垂首行礼。
“侯爷。”
贺怀琛眸光一动,停下脚步。
和温玉燕在他面前那娇得让人骨头发软的声线不同,面前人的声音柔和似清风,他心中的燥热也似乎被这声音安抚,就如闷热的天气里喝下一碗冰镇的绿豆甜汤。
他不自觉就放松下来,眸色也在不经意间染上几分温柔,轻轻应了一声。
许久未见,一时间不知该用何话题开场。
想到她方才低头看书的场景,他下意识朝那桌上的书本看去,正想开口,忽地就有脚步声迈入屋中。
“姑娘,婢子找到了,院里还有一小罐碧螺春,您是等侯爷到了再沏还是——”
锦善走进里间,如往常那般随意说着,忽地就瞧见了立在面前的一个高大背影,当即浑身僵住。
方才她一直在储存东西的小间翻找,一时间都没留意贺怀琛过来。
只是前面也有值夜的小丫鬟,怎地没听见那丫鬟进来通传?
难不成是偷懒去了?
锦善在心里乱七八糟想着,随之反应过来,赶紧恭敬行礼。
“侯爷。”
方才锦善进来时所说的话贺怀琛自是听见了,心中也不禁划过一丝愉悦。
只是那声姑娘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她还在因自己纳了温玉燕而闹脾气,特意让下人不要喊她夫人?
他揣测着,眸色倏地冷了下来,冷冷嗯了一声应了锦善的礼。
苏淡云见贺怀琛神色不对,怕锦善无端被罚,忙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