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花有些不满,“儿子的衣服要买,我就不用买了吗,我嫁进来这么久还没买过一件新衣服,你看看人家珍珠,才结婚均安就给她买了好几套衣服。”
穆大看了一眼还在零食柜台处晃悠的穆二夫妻俩,皱眉说,“他们两个都有工资,工资也比我高,他们想怎么买就怎么买,你怎么跟人比?”
何止,陈珍珠还有单位发的年节礼品,有米有油还有一个礼盒,而穆大他这个教师能继续干下去就不错了,听说省城那里的老师都停职了,学校也不让开。
李荷花一路上带着的笑脸终于在此刻消失殆尽,脸上布满了怒容。
“是没有钱买还是不想给我买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你也不用这样刻薄我,没看到我衣服都小了,让我过年怎么穿出去见人。”
穆大正要说话,穆二夫妻俩已经买完零食走了过来,陈珍珠知道李荷花想要买衣服,但看两人的表情应该是没能达成共识。
“三嫂也想要买衣服吗?你的衣服都小了这么多,也确实是该买了。”
陈珍珠的话给了穆大夫妻俩台阶下,穆大也不是说不想给李荷花买,他只是怕票不够,也怕钱不够,穆大自己都已经很多年没有买衣服了。
李荷花说,“我是想买,你三哥不乐意。”
穆二附和自己老婆说,“哥,那就给嫂子买呗,也不差这点,票不够我这里还有。”
穆二这个人其实挺大方的,只要你不算计他他就不会跟你计较,再说,李荷花的衣服确实是小了,穿着也挺不好看的。
穆大这才说,“我不是不想买,我是想先给卫民买,也不知道带的票够不够。”
穆二说,“我这里有。”
他们夫妻俩都有工作,单位发放的票据会比农民多一点,他们两个今年都不买衣服,所以布票是足够的。
穆大只好对李荷花说,“那你就去挑吧。”
李荷花看了一下陈珍珠,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个滋味,原本以为自己跟妯娌是对立面,可陈珍珠却向着她说话,还对她那么大方,明明之前她还骂过陈珍珠来着。
李荷花心里乱糟糟的,有点五味杂陈。
陈珍珠则没想太多,她从来没有将李荷花放在对立面,也没想过要跟李荷花争什么高低,她只是觉得这里的日子太苦了,从现代过来的人能有几个会不是下意识就当圣母,而且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可争,陈珍珠身上有足够她好好生存的底气,因此她从来不跟李荷花计较,她更希望李荷花能把心思放在过日子上,大家一条心,争取把日子过好。
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或许会更希望看到爽爽地怼过去,但如果身在局中,可能会更想先把日子过好,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过好。
村民们一年到头一人可能仅能拿到一两尺的布票,通常一家人加在一起才够买一套衣服,所以这时候人们没办法经常买衣服,就算有钱也没票可以买,像穆二他们两个得到的布票就会比他们多几尺,两个人的票加起来足够买一套大人一套小孩子的衣服。
所以这个时候是真的有黑市,但这里说的黑市并不是一整条街道全是做黑买卖的,而是指的私底下交易,私底下交易是谁家里有就去谁家买卖,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买卖。
黑市的衣服交易也有,但一般人不会轻易去买黑市的衣服,因为那些衣服通常都是去世的人生前穿过的,家里人舍不得丢又不敢自己穿就会拿出来交易,要不是实在没衣服穿,没人愿意买这样的衣服。
所以李荷花也不会想到去黑市买,而是希望能在供销社里买。
最终李荷花挑了一套灰蓝色的棉衣棉裤,穆大的票真的不够,穆二就把自己的票拿了出来。
完了才跟陈珍珠嘟囔,“你真不买衣服啊?”
陈珍珠说,“我想买的话不用票,有的是路子,而且款式是镇上没有的。”
穆二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虽然陈珍珠外面也套了一件跟所有人一样的灰蓝色棉衣,可她里面穿的衣服都是镇上没有的款式,质量还挺不错。
“那你跟那些人打好交道还挺有用的。”
“所以你也要跟大家伙打好关系,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穆二深以为然,并且觉得陈珍珠越来越老练了,陈珍珠的成长真是比他大多了。
“那今年要不要给爹娘买衣服?”
“去年才买了,今年就先不买吧,嫂子的衣服确实是小了,再不给她买继续这么穿着也不像话。”
“我没想到你会对她那么大方。”
李荷花骂过陈珍珠,又经常针对她,他还以为陈珍珠会记在心里呢。
陈珍珠笑了,“日子已经这么苦了,何必再给自己徒增烦恼。”
何必内耗呢,日子已经这么艰难了,李荷花并没有对她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反而是她自己吃下了恶果,她又何必跟李荷花计较太多。
穆二说,“我只希望她能记着你的好。”
陈珍珠自己则没抱太大希望,她只希望李荷花别再继续作妖就行。
李荷花买完衣服之后又给卫民挑了一套,这次也是买大一点的,明年还能继续穿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