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铃声响起,吵醒了派出所的看守人员,以及被关在派出所里的李老三。
所长办公室的门锁着,看守人员惊醒后,确认无法接听电话后,嘟囔了一声“谁大晚上的打电话?”就又阖上眼睡觉。
李老三却被吵醒再也睡不着了,干脆坐起身抱着手臂蜷缩在禁闭室里角落里,又猛打了寒战,捂着空瘪的肚子有气无力地骂了两声娘。
娘的,派出所管饭管住,但不管被褥也不管他吃饱,每天就三顿红薯粥稀得可以见底,比他在家里吃得还差,饿得他两眼发昏。
更可气的是,他让家里人去齐家弄钱,钱没弄来,反倒还被公安抓到派出所里训斥一顿。
他脸皮厚,那训斥话左耳进右耳出,让他心里滴血的是,家里人被逼着掏了家底,却还不够医药费!
娘的,那卫生所就是个黑店,五天前才三十多块钱的医药费,五天后翻了倍,足足七十块!
他有心赖账,但关禁闭的滋味不好受,又想起那姓周的公安说过进了牢房别想竖着出来,他又怂了。
白天的时候,他命令他婆娘和儿子明天必须拿出钱来赎他,不然休了他婆娘,把儿子都赶出家门!
“呜呜呜……”
夜深人静的村落,忽然响起哭声也是很渗人的,李家大儿媳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脸色发白地推醒丈夫:“你听到哭声了吗?咱这家里是闹鬼了吗?”
李大根被推醒,不要发脾气,但听到妻子这话
身体也抖了一下,但强制镇定骂道:“你个臭婆娘,家里哪有什么鬼,肯定是你听岔了!”
“哪里是我听岔了,你自己听。”李家大儿媳瑟瑟发抖地指向正屋,“好像是从爹娘屋里发出来的哭声。”
李大根顺着她指的方向侧耳一听,忽然松了一口气:“哪有什么鬼,那是娘在哭呢。”
李家大儿媳这下也反应过来了,想到白天的事儿,她又推了丈夫一把:“娘在哭,你不去看一眼吗?”
李大根并不想去,但想起白天将罪责都推到他娘身上,他有些愧疚和心虚,咬了咬牙掀开被窝下了床:“我去看看,你继续睡。”
路上与李二根李三根碰上,一并进了正屋,看见彭菊花正坐在床边呜呜的哭,李大根有些不耐:“娘,这大半夜的你哭什么,刚刚吓得钱大妹以为家里闹鬼了。”
钱大妹是李大根婆娘的名字。
彭菊花一听这话火了,手指着他们三个骂道:“我哭什么,你们三兄弟心里没点数吗?你们老子被关在派出所里,明天凑不出医药费,他就要被送进牢房里劳改,你们不想办法去弄钱,还在被窝里面睡得舒坦呢!”
这一通话训得三兄弟都低了头,谁也不吭声,彭菊华憋气,点着最有主意的李三根道:“老三,你有什么法子?”
“娘,儿子兜里一个钢镚都没有,还瘸了一条腿,我就是想在外面找活干,也没人要啊。”李三根哭丧着脸。
彭秋菊
也是心疼三儿去年摔断腿,因为舍不得花钱去镇上派出所治疗,养了大半年也没养好,心里愧疚也心疼,听他这话就放过了他,目光转向李二根和李大根。
“娘,我也没钱,要有钱我早娶媳妇了。”李二根很光棍。
李家三个儿子中唯一娶了媳妇的李大根,顶着亲娘和亲兄弟目光头皮发麻,缩着脖子道:“娘知道了,为了娶钱大妹,我所有积蓄都给了娘了,现在兜里掏不出一个钢镚。”
“你兜里没有钢镚,你婆娘没有吗?”见李大根要说话,彭秋菊一句话堵住他,“她要没有,你让她去她娘家借,借不到钱她就别回来了!”
一听这话,李大根有些慌了,钱大妹虽然脸上的长了块黑斑丑了点,但关了灯盖了被窝不都一样,况且娶进家门不到一年,他正稀罕着呢,哪里能让他娘逼走她,赶忙诉苦:“娘,大妹家里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她娘家哪里能拿出钱借她?”
“怎么拿不出?去年娶她进门的时候,咱李家可是给了她家60块钱,那60块他钱家难道大半年就花光了?”彭菊花拍着床板怒问,见李大根说不出话,她才缓了语气道,“娘也不让她全拿回来,就拿40,把医药费凑够就行。”
李大根缩了缩脖子:“我去问问。”
说完回自己屋子,不一会来又出了门,路过那间小耳房时,他有些心虚,望了一眼就匆匆而过。
李雅萍蜷缩在耳房的木
板床上,她听到了娘屋子里的哭声,但她不想动,也不想听,两眼茫然的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只是她不想听,却挡不住正屋里的声音,她听到大哥提到了她的名字,还听到彩礼两个字,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猛的跳下床冲了出去,冲到正屋里大喊:“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再给你们换彩礼!”
正商量着如何将大女儿嫁出去换彩礼的母子四人,被李雅萍的大嗓门惊了一下,又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就心虚变成恼怒,彭秋菊指着她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爹还在派出所关着,娘要凑不出钱你爹就要送去牢房,娘也要被你爹休,你难道忍心吗?”
李雅萍所有勇气都耗在刚刚那道喊声里,如今被她娘指着